在美国纽约布朗克纪录片中心(Bronx Documentary Center),展出过名为《150年中被摆拍和操作的纪实摄影》的展览。该展览把150年倍受争议的超40幅新闻摄影照片做了梳理和回顾。
为了更好地让参观者理解当时的历史背景,策展人花费10周时间收集了照片的原始出版资料。这些被“点名”传播假照片或是争议照片的机构中,包括诸如《时代》周刊、《国家地理》、《生活》杂志、BBC等闻名遐迩的平台。
有可能会让一些著名的新闻机构生气和恼怒,我很尊重他们中的大多数,但是我们必须坚持做完这个项目。”
—— Michael Kamber
策展人Michael Kamber报道过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亚战争,为《纽约时报》撰稿,曾三次普利策奖提名(其中两次摄影奖一次文字报道奖)。同时他也是Bronx Documentary Center 的创始人之一。
在对《纽约时报》谈到此次策展初衷时,Michael 提及一段悲伤往事。2011年,纪实摄影师Chris Hondros 和Tim Hetherington 在利比亚采访武装冲突时不幸殉职,而他们是Michael的好朋友。
我的朋友和战友,用生命去报到真相,我失去了他们。同时还有人在作假,这是一种背叛。做正确的事吧,不要改变什么,不要去指挥你的拍摄对象,不要在文字中说谎,不要移动像素。把事情做对,这是我们现在要做到的事情。”
—— Michael Kamber
本文所摘录的是撰稿人观展后挑选出的20个案例,部分为翻拍,部分为资料图片。按时间顺序呈现。
△1863年,葛底斯堡战役,同盟军士兵的尸体。
事实:摄影师摆拍了这张照片:他将死者的尸体移动到了另一个位置,还把死者的头扭过来对着镜头,枪也被摆过。
△ 1902年, 美国内战期间,格兰特将军。
事实:这张照片由三张拍摄于1864年的照片组成↓
假照片的作者Handy是二战著名摄影师Matthew Brady的外甥和徒弟,所以,Handy可以到其暗房做事情。格兰特将军的头是1864年Edgar Guy Fowx拍的。身体和马来自另外两张肖像照片。
△ 1930年,斯大林和前苏联秘密警察首脑叶若夫(右)。
事实:1936-1938年苏联肃反运动中,叶若夫关押处决了很多人。之后,他被逮捕,1940年被处死。二战后,他的政治生涯走向没落,从此,他的形象从照片中被抹去。
△ 1945年5月2日,希特勒部队战败后,红军高举苏联旗子占领德国国会大厦。
事实:摆拍照片。摄影师Yevgeny Khaldei是驻莫斯科的苏联部队的驻军摄影师,这面国旗是他的舅舅用桌布做的。他飞到柏林,带着几个士兵摆拍后,又飞回莫斯科制作。制作过程中,他去掉了苏军佩戴的手表,隐瞒了苏军掠夺的真相,并且云看上去更黑。当被媒体问到照片篡改事实,他说:“这是张有历史意义的好照片。下一个问题。”
△ 这张照片是尤金·史密斯1951年发表在生活杂志的图片故事“西班牙村庄”中的一张,讲述了弗朗西斯统治下的西班牙的小村庄的故事。《生活》杂志图说:“他的妻子、女儿、孙女和朋友们看这位死者最后一眼。”
事实:原片中,两个女人是看着镜头的。暗房处理时,史密斯让他们的眼睛变得更黑,造出新的空白区域,眼神看着其他方向。1956年,史密斯承认了他修改照片的事实,他说:“如果我感觉合理,在摄影师可以理解的范围内,我会修改照片。”
△ 1954年11月刊出的照片显示,被誉为“非洲圣人”的阿尔贝特·施韦泽和非洲工人在加蓬的医院里工作。《生活》杂志的图说:劳动者、施韦泽和木工观看医院大楼。这幅是尤金·史密斯拍摄的图片故事的主图。
事实:原片出版之后的30多年,调查者发现史密斯合成了两张底片,照片右下角的手柄和手的阴影是他后来用另一张底片加上去的。但是,尤金史密斯在当时已经被认为一个传奇人物,他不允许任何人进到暗房里,所以《生活》杂志几乎不可能发现他修改图片。
△ 1970年5月4日,14岁的玛丽安对着20岁的死者詹拂的尸体大哭,他在美国俄亥俄州国民警卫队的大屠杀中死亡。这张照片获得了1971年热点新闻的普利策奖。
事实:70年代初,不知道是谁在暗房里移开了玛丽头顶上的柱子。然后,这张照片被用在了无数的媒体上,包括《时代》、《人物》和《生活》杂志。25年后,改过的照片又出现了1995年5月的《生活》杂志上。时任《生活》杂志摄影部的主编戴维回应批评说:“《生活》杂志所出版的照片都是由图片库提供,我们过去和现在都不可以修改照片;而且,奇怪的是,23年前,为什么人们选择性地忽略了照片被修改的事实。”
△ 1971年12月18日,印巴战争,巴基斯坦部队失败后的第二天。孟加拉国游击队刺死巴基斯坦民兵。
事实:这些照片当时被发表在《华盛顿邮报》,由普利策奖获奖者、AP摄影师Horst Faas 和 Michel Laurent拍摄。但包括马格南摄影师Marc Riboud在内的很多目击者认为Faas 和Laurent 的出现加剧了暴力事件的进行,并导致了受害者死亡。Riboud回忆到,当我看到其他几个欧洲摄影师在拍照片时,我很难过。
△ 1982年2月,埃及金字塔登上《国家地理》杂志封面。
事实:这是早期数码照片操作的最著名案例之一。横片变竖片,一个金字塔的位置被移动。而在1984年,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国家地理》的编辑Wilbur E.Garrett却解释说“这种改变不算是造假,而是仅仅做了个新的视角”,这件事严重伤害了国家地理的声誉。之后,新任《国家地理》的图片主编发表声明:“我们不再使用任何技术改变照片元素了。我们把它当作一个错误,不会再发生。”
除后期外,这张照片还涉及摆拍问题,摄影师Gordon承认:他付钱给照片里的人,让他重复走几次,才拍到了他需要的照片。但是,这件事情很少被提及。
△ 1989年8月,《美国电视指南》封面,奥普拉坐在钱堆上。标题:最富有的女人。
事实:这张照片原图是1979年拍摄的影星安. 玛格丽特。第一次发现这张照片的是玛格丽特的服装设计师,“为什么我设计的服装穿到了奥普拉的身上?”
△ 2012年5月27日,BBC新闻网站上发布了署名为“Actist”的照片,配合题为“叙利亚胡拉大屠杀遭受谴责,民众愤怒升级”的报道,图片说明是:虽然这张照片无法得到独立证实,但可以确信这景象是叙利亚胡拉人待埋的孩子们的尸体。
事实:这张照片是摄影师Marco Di Lauro于2003年3月在伊拉克所摄。照片中的伊拉克的孩子在几百个裹尸袋间玩耍。Di Lauro写道:“有些人使用我的图片作为叙利亚政府宣传的工具,证明这是个屠杀。”此后,BBC从网站上删掉照片,并致歉。
△ 2003年5月1日,美国加利福尼亚,在宣布伊拉克战争结束的仪式上,前总统小布什向鼓掌的士兵们伸出大拇指赞赏。背景的横幅上,写着“Mission Accomplished.”(胜利完成任务)。这张照片广泛地在美国媒体传播。
事实:照片是被布什团队为了能显示战争正义积极的一面摆拍的。现场是提前布置好的,包括横幅和欢呼人群的位置。批评者认为照片中的横幅误导了公众,而媒体成了假照片的同谋。
△ 2007年10月20日,阿富汗。这张照片被发表在《新闻周刊》时的图说:阿富汗在2007年自杀爆炸总数超过了前五年的总数。标题:塔利班的自杀式爆炸,塔利班是美国的敌人。
事实:这个孩子是在美军空袭时被炸伤的,不是在塔利班的自杀袭击中受伤。摄影师谴责《新闻周刊》误导了读者。原图说:2007年10月20日,男人抱着受伤的男孩在美军空袭暴乱时,被弹片袭击受伤。空袭造成5人死亡,至少7人受伤。
△ 2011年11月5日,朝鲜中央通讯社发表了金正日的照片。“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在阅兵时和第54人民军合影。”
事实:2011年,有关金正日去世的流言开始流传。为了稳定时局,朝中社发表了这张照片,表明金正日仍然健在。之后这张照片被西方媒体大量质疑,同时,网友发现了朝中社类似的数码操作的痕迹。六个星期后,朝鲜政府对外公布了金正日去世的消息。
△ 2010年,《经济学人》杂志封面,奥巴马独自走在路易斯安娜海湾,BP石油在墨西哥湾泄露之后。标题和图片都显示了奥巴马考虑如何处理政治和生态危机。
事实:照片原片,奥巴马旁边还有两个人。《纽约时报》发现了这一点。《经济学人》副总编之后解释说修改照片是希望读者把注意力集中在奥巴马身上。
△ 2013年5月20日,《纽约时报》发表了海地儿童被寄养做童仆的现状调查。
事实:摄影师在当地找的协调人LesiZoe Petit-Phar,就是照片里坐着的人,女孩在给他啤酒,很显然,女孩不是被她寄养的。照片发表后,Petit-Phar告诉纽约时报,这很不公平,我们全家都很难过,因为照片带来了负面形象。经过两天的调查,最终,《纽约时报》撤掉了帖子,编辑说并不知情。
△ 米歇尔在2013年格莱美颁奖上。
事实:伊朗新闻社Fars根据伊朗的女人的要求,给米歇尔加了更高的领口和袖子。
△ 2013年10月20日,奥巴马和夫人米歇尔、大女儿玛利亚与巴基斯坦活动家马拉拉.尤苏芙伊会面,马拉拉以争取女性教育闻名,获得2014年诺贝尔和平奖。
事实:奥巴马政府是对摄影记者最严格的一届,禁止摄影记者报道很多重要事件。这张照片是白宫摄影师Pete Souza拍摄的,他是在场的唯一的摄影师,白宫把照片发布给其他媒体,并说明了马拉拉的观点,但很难证明言论是真是假。2013年11月21日,由30多个新闻机构签名的反限制采访的联名信发到白宫。信中列出了白宫被限制采访的事件,包括奥巴马与马拉拉的会面。
△ 2015年1月11日,法国巴黎,《查理》杂志遭恐怖袭击之后,来自各国的领导们在巴黎游行。
事实:包括德国总理默克尔,巴黎市长伊达戈,瑞士总统在内的几位女性领导们也在游行队伍中。但以色列极端正统派报纸《HaMevaser》却篡改了画面和内容:剪裁并从原图中移走了几位女领导,标题为“世界各国男领导们手挽手走在游行的前方。”
△ 2015年5月16日,在Flicker发布的性工作者照片配以说明“明天之前,拿到300刀”。前华尔街金融工作者、摄影师Chris Arnade的长期选题“Faces of Addiction”关注吸毒、心理疾病和性工作者。
事实:摄影师付费给了被摄者。“我们相互利用。他们也会利用我,有时候我付他们10刀,为了让他们说说故事。”Chris Arnade 关注性工作,有吸毒者,有心理疾病的或者被性侵犯者,让他们的暴露自己的胸部或是裸体。这种行为被指明显突破了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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