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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 第一章 太后离宫

项少龙刚进入城门,便接到小盘的谕旨,立即进宫见驾。小盘正在内政厅与吕不韦、昌平君等一众大臣议事,项少龙在书斋枯等了半个时辰,小盘才议完事来见他。坐下后,小盘微笑道:“师傅是否认识冯劫这个人,他就是专责我大秦律法的大夫。”项少龙以微笑回报道:“为了什么事,储君会特别提起这个人来呢?”
  小盘淡淡道:“此人颇有风骨,又不畏惧权势,连寡人他也敢出言顶撞。只是不知他是否受了《吕氏春秋》的影响,竟忽然批评我大秦律法过于严苛,殊失圣人教化之义。”项少龙讶道:“如此说来,储君理应很不高兴才对。为何说起此人时,反有欣然之意呢?”
  小盘哈哈一笑道:“师傅最了解我了。只因此人说及一些其他的事情,却非全无道理。例如他指出各国为君者,每根据形势变化,随时发布新政策,朝令夕改,使吏不知所守,民不知所从,犯者则因法出多门而得授其奸,这确是正论。所以法令必需一统,舍此再无强国之术。”项少龙呆望着这快满十八岁的未来秦始皇,心涌敬意,这并非因小盘把握到律明法制的重要,而是他那容纳谏言和批评的胸襟。
  小盘又低声道:“我初时还以为他投向了吕不韦,可是见他说话的轩昂神态颇肖师傅你,后来又拿着你的盗贼申诉书严词诘问吕不韦。才知他只是像师傅你的不怕死。哈!此人虽不宜掌律法,但却是当御史大夫的好料子。”项少龙吃了一惊,这岂非令李斯好梦成空吗?忙道:“储君最好三思,李长史亦是个合适人选。”
  小盘摇头道:“若说合适,最好由师傅你来担任。你听过李斯正面顶撞过任何人吗?论识见,李斯十倍胜于冯劫,而其刑名之学,比之商鞅亦有过之而无不及。故他最合做由他创出来的三公九卿里廷尉一职,出掌律法。而寡人亦可藉他之学,统一和强化全国律法,为将来一统天下打下坚实的根基。”项少龙为之哑口无言,说到治理国家,他怎敢和这日后统一中国的超卓人物争辩。不过廷尉乃九卿之一,李斯该满足吧。同时也可看出自己对小盘的影响有多大。小盘只因冯劫语气神态酷肖自己,而判别出他只是为义执言。成功非侥幸,正因小盘能知人善任,日后的天下才会落入他手内。
  小盘忽又兴奋起来,压低声音道:“小俊已把牧场一战详细告诉了寡人,过程确是精采绝伦,师傅可能比白起还厉害。日后若师傅领军出征,必可战无不胜。”项少龙心中苦笑,那可是自己最怕的事,小盘有此想法,自己定难逃此任务,幸好这非是迫在眼前的事,岔开话题道:“吕不韦如何推诿罪责呢?”
  小盘眼中闪过冷酷的杀机,沉声道:“当然是审也不审便全体释放了,再胡乱找些人来杀掉以首级充数,就不用愁我们认出身分来。若非有黑龙这一招,说不定我会召他进来,亲手把他干掉呢。哼!蒙骛也是罪该万死,幸好他还有两个好儿子。”再望向项少龙道:“黑龙该制成了吧?”
  项少龙说出了详情。小盘叹道:“好在有师傅想出这妙绝天下的计策,否则真不知如何可压制吕不韦。嘿!我嬴政之有今日……”项少龙打断他道:“不要说这种话。储君乃上天注定会一统天下的人物,微臣充其量只是助成其事吧了!”
  小盘露出感动的神色,好一会后,再叹一口气道:“太后昨天搬了到甘泉宫去!”甘泉宫是座落城北的王室小行宫,与咸阳宫遥遥相对,朱姬搬到那里去,离开儿子,自因两人关系转趋恶劣了。
  项少龙皱眉道:“你是否和她争吵过呢?”小盘一脸被冤枉了的神色,摇头道:“刚巧相反,这些天来我照师傅吩咐,蓄意与太后修好。她说要搬往到甘泉宫,我也曾苦苦留她,可是她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就那么说搬便搬。真是奇怪。嘿!,其实她离宫更好,因为寡人可眼不见为净了。”
  项少龙知他指的是朱姬和嫪毒的奸情。心中奇怪,照理朱姬若要保持对朝政的影响力,自该以留在宫中最属明智。但为何她要搬离咸阳宫呢?想到这裹,心中一动,想到了刚和自己有了肉体关系的当代绝色丽人琴清,凭她的消息灵通,当是暗查此事的最佳人选。再问道:“她还有没有参加早朝会和议事呢?”
  小盘苦笑道:“这个她怎肯放手,虽不是常常出席早朝,但事无大小,均要先经她审阅,比以前更难应付。最气人的事,却仍是嫪毒,这贼种气焰日张,一副太后代言人的神气,不但说话多了,还不断向太后打报告和搬弄是非,真恨不得把他一刀斩了。”项少龙默思片时,微笑道:“既是如此,我们不若来招顺水推舟,把嫪毒变成太后的代言人。以这家伙的狼子野心,必会与吕不韦争权争个焦头烂额,那我们可坐山观虎斗了。”
  小盘愤然道:“可是我只要见到嫪毒,便无名火起……”项少龙笑着打断他道:“若要成大事,必须有非常襟胸和手段,能人所不能。说到底,嫪毒只是个小脚色,顶多是结党菅私,祸害远及不上吕不韦。只是有太后为他撑腰,才能搅风搅两。且因他在别人眼中,始终是吕不韦一党,他若弄至神憎鬼厌,于吕不韦更无好处。储君还是多忍耐他几年吧!”
  小盘颓然道:“帅傅说得对。一天我未正式登位,仍要看太后脸色做人。嘿!太后离宫前要我把嫪毒封侯,我当峙婉言拒绝了。岂知太后由那天开始,便不肯在我签发的政令上加盖玺章,累得文牍积压。唉!看来只好如她所愿了。”项少龙道:“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储君可向太后进言,待春祭之后,万象更新,才好把嫪毒封侯赐爵。”
  小盘苦恼道:“事情仍非这么简单,太后还要把嫪毒的几个奸党,提升要职。例如内史之位,嫪毒要由他的族人嫪肆接任。此外还有令齐、韩竭两人,一文一武,都是嫪毒新结的党羽,太后都要我许他们出掌要职,想想便教人头痛。”项少龙早知事情会是如此,而若非这样,将来嫪毒亦没有造反的能力。安慰道:“无论他如何扩张势力,始终难成气候。为了得到太后支持,储君只好忍一时之气了。何况!吕不韦要比储君的头更痛哩!”
  小盘想了想,笑起来道:“不知为何,任何事落到帅傅手上,总变得轻轻松松的。师傅的话,我当然要听从。”两人再商量一会后,项少龙才离开王宫,往找琴清。
  琴清见分手不久,项少龙便来找她,神情欢喜,在内轩见他。两人自那天发生关系后,因项少龙专志练刀,再没有作那云雨之事,这刻在琴清府内相见,不禁生出既亲密又陌生的微妙感觉,都对这新的关系有种既新鲜又不知如何自处的动人情况。还是由项少龙拉起她的玉手,步出后庭询问道:“太后搬到了甘泉宫一事,琴太傅听到了吗?”
  琴清黛眉紧蹙,低声道:“我刚回府便知道了,但因今趟太后带往甘泉宫的人,都是她的亲信,故少龙若要人家去调查,恐怕要教少龙失望了。”项少龙拉着她走上一道小桥,在桥栏坐了下来,另一手搂了她的小蛮腰上苦恼道:“太后搬离王宫必有原因,真令人费解。”
  琴清给他一搂上立时娇柔无力,半边身挨到他肩膊处,美腿贴紧他腿侧,虽际此冰天雪地之时,俏睑仍红如夏日的艳阳,半喜半嗔道:“项大人检点些好吗?下人会看见哩!”项少龙哈哈一笑,将她拥坐腿上。
  琴清惊呼一声,失去了平衡,斜仰起娇躯时,香唇早给封住了。一阵销魂蚀骨的缠绵后,项少龙意足志满道:“这是惩戒你又唤我作项大人,琴太傅甘愿受罚吗?”琴清既甜蜜又羞不可仰,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嗔道:“真霸道!”
  项少龙给她的媚态弄得三魂七魄无不离位。暗忖只恨自己来到了这时代,不知如何竟失去了令女人怀孕的能力,否则若能弄大了像琴清又或纪才女她们的肚子,必是很幸福美满的一回事,想到这裹,虎躯剧震。琴清见他脸色大变,骇然道:“什么事?”项少龙两眼宜勾勾看着前方,微微呻吟道:“糟了!我想太后是有喜了。”
  刚踏入府门,便听得邹衍回来了,项少宠大喜,问得邹衍正在内堂由纪才女亲自招呼,忙赶去见面。邹衍神采如昔,见到项少龙,自有一番欢喜之情。此时纪嫣然已把请他老人家回来一事的背后原因详细说与他知。晚饭后,邹衍拉了他到园中小亭说话,相伴的当然少不了纪才女,灯火映照下,雨雪飘飞,别有一番滋味。
  项少龙先不好意思道:“为了我们的俗事,竟要劳动干爹仙驾,我们这些小辈真……”邹衍洒然一笑,打断他道:“少龙为何变得这么客气了,更不用心中过意不去,因为老夫久静思动,正要返齐一行,好看望那群稷下旧友。”
  项少龙想起善柔,正要说话时,纪嫣然已道:“你不用说了,嫣然早请干爹代我们寻找柔姊,凭干爹在齐的人事关系,这该是轻而易举的事。”项少龙正为善柔担心,闻言喜出望外,心想善柔的剑术正是出自稷下,邹衍找她自该是水到渠成之事。
  邹衍在石?坐了下来,双目异采闪闪,沉声道:“想不到我邹衍在风烛之年,仍可制造个新圣人出来,世事之出人意表者,莫过于此。”纪嫣然轻轻向项少龙道:“干爹巳完成了他的不世杰作《五德书》,还把它赐了给我代他暂作保管呢!”
  项少龙心中泛起奇异的感觉,隐隐明白到是邹衍看悉了未来,知道将来天下必由小盘统一,故把呕心沥血的杰作留在秦国。否则说不定会毁于战火。心中一动道:“干爹想怎样处理这《五德书》,尽管吩咐好了。”邹衍双目射出欣悦之色,微笑道:“将来那条黑龙出世之时,少龙你就负责把此书献上给政储君,那比由老夫亲说更有力百倍。”
  纪嫣然愕然道:“干爹不准备留到黑龙出世后才走吗?”邹衍摇头叹道:“天数有定,干爹恐怕不能等那么久了。今趟就算你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回来探看你们,然后顺道返齐。”
  纪嫣然脸色立变,凄惶地看了项少龙一眼后,骇然道:“干爹!”邹衍哈哈一笑,洒脱道:“春去夏来,此乃天理常规,人生无常,但仍只是自然之象,嫣然难道还看不通吗?”纪嫣然毕竟是非常人,强挤出笑容道:“干爹责怪得好!嫣然受教了。”
  项少龙点了点头,冲口而出,引用了宋代大家苏轼的名句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干爹说得对。”邹衍目露讶色,与纪才女一起瞪了他好一会后,才赞叹道:“少龙比老夫看得更透彻。”顿了顿续道:“吕不韦这人仍有点气运,在储君加冕前,少龙至紧要忍让一点,避免与他正面交锋,那老夫就放心了。”
  项少龙打从真心露出敬意,邹衍可说是这时代最具明见之人了。但亦只有他项少龙才真正明白这宗师级人物洞识天机的智慧。难怪他的五德说影响如此深远,广及政治和学术文化的不同层面。邹衍仰望茫茫雪夜,沉吟不语。纪嫣然柔声道:“干爹啊,我们这样制造一条黑龙出来,是否有点像在骗老天爷呢?”
  邹衍哑然失笑道:“确是有点取巧!但天命巳明,新圣人正是由少龙一手培养出来的政储君。现在东方六国虽仍有点声势,却是不知自爱,只懂互相攻击,日后只要政储君大权在握,六国灭亡之日,已是屈指可数了。”项少龙讶道:“说到底干爹都是齐人,为何却一点不为己国的命运担心呢?”
  邹衍从容道:“齐国只是老夫出身之地,老夫放眼却是统一后的天下。兼之现今齐王建昏庸误国,只要想到他老夫就心中有气了。”纪嫣然接入道:“干爹和嫣然都有同一看法,就是只有天下归于一主,人民才过得和平安乐的日子。不过只要想起少龙说过那‘绝对的权力,使人绝对的腐化’两句话,就怕政储君将来会变质,再不若现在的知人善任,俯察下情了。”
  项少龙忍不住泄漏天机道:“只有当由人民推举领袖的制度出现后,情况才可以整个改善过来,不过那可是二千多年后的事了。”邹衍和纪嫣然听得脸脸相覤,后者大奇道:“怎能有这样的制度?夫君大人为何可这么肯定是二千年后的事呢?”
  项少龙心中大骂自己,搔头尴尬道:“我只是随便猜估吧!”邹衔微笑道:“少龙常有惊人之语,盖因你非是通常人也。否则我这乖女儿就不会对你死心塌地了。”再望往不见星月,只见雪花的天空,语带苍凉道:“夜了!我也要早点休息,明天我便动身往齐国去。”项少龙与纪嫣然对望一眼,均明白这贯通天人之学的大师,知道自己阳寿将尽。今趟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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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5-12 12:01 #279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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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 第二章 奸焰滔天

翌晨项少龙、纪嫣然等把邹衍送出城外,陪他走了十多里,才依依道别。邹衍哈哈一笑,领着百多家将,在乌果的一千都骑护翼下,洒然去了。项少龙返回咸阳时,已是黄昏时分。昨晚停下的雨雪又洒下来。项少龙想起这等若永诀的别离,禁不住黯然神伤!想起与这位开展整个中国术数之学先河的大宗帅的交往,心中百感交集。若非是这邹大宗帅,他不但不会得到纪才女,可能早在大梁便送了小命。
  踏入府门,陶方迎上来道:“赢盈在东厢等了你足有半个时辰。”项少龙听了连忙向众娇妻告了罪,来到东厢。嬴盈正等得不耐烦,见了他便怨道:“你这些日子究竟跑到了那裹去呢?累得人家在家等不到你!”
  项少龙满怀抱歉地把赢盈搂入怀里,俩人深吻了好一会,赢盈才稍解怨气地道:“你这人哩,连琴太傅都能跟着你去牧场,人家这等着过门的未婚妻都不让跟,你说该怎么赔人家?唉!三天后就是你和管中邪决战的日子,真为你担心死哩!”
  项少龙想起百战宝刀和新悟出来集古今大成的百战刀法.微笑道:“人生就是因为充满大大小小的挑战,如此生命才可显出动人的姿采,就像赢大小姐不也是项某人伟大的挑战之一吗?”心里想到,若不是有管中邪的压力,恐怕都追不出这套百战刀法来。
  赢盈微抬俏脸,秀目射出倾慕之色,但旋即担忧道:“人家听说管中邪每天不断练剑,已研究出种种破枪之法。唉!人人都知你根本不擅用枪,纵有飞龙枪,恐怕……唉!人家真的很担心哩!”项少龙充满自信地笑道:“相信你未来的夫君吧!我另有妙招可治管中邪。至于我的飞龙神枪,嘿!则留着新婚之夜用来对付我的赢大小姐。”
  嬴盈前面听了安下心来,待听到后面随即羞红了脸,恢复刁蛮本色地道:“最好是这样,到时看本小姐怎么整治你!”
  项少龙故意叹口气道:“那我到时是不是要收枪投降,让大小姐一夜好眠呢?”赢盈气得娇嗔道:“你敢!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整个人扑入她怀里揉动不停,惹得项少龙欲火大起,几乎想要将她就地正法。项少龙强忍着情欲把她送出府门,临别依依,嬴盈低声道:“项郎,赢盈等待着你打败管中邪后,迎娶人家进门的那一天。”话尚未完,冲上前在项少龙唇上深深一吻,飞身上马,放蹄去了。
  项少龙望着风雪中的咸阳,想着身边与塞外数十位倾心自己美女,暗下决心,以后再不招惹任何美女。不过回心一想,又知这么想是一回事,命运的安排却又是另一回事。万青娥和李嫣嫣,不正是两个好例子吗?
  项少龙返回内宅,才与项宝儿玩耍了一会,滕翼和荆俊两人回来了,前者容色严峻,后者则一面愤然。纪嫣然看出不妥,出言相询。滕翼坐下后,拍凡骂道:“我已千叮万嘱要这小子忍一时之气,不可招惹国兴,那知他仍是忍不住一见面就动手。”项少龙笑道:“二哥且莫动气,小俊你来告诉我是什么一回事吧。”
  众人见项少龙若无其事的样子,无不大讶,连荆俊也愕然道:“三哥最明白我了。唉。我并非说二哥不明白我,只是两种明白是不同的。”滕翼哑口失笑时,鸟廷芳忍不住“噗哧”笑道:“不要吞吞吐吐了,快说吧!”
  荆俊作了个无辜的可怜模样,摊手道:“今趟惹事的确不是我,刚才我到醉风楼逛逛,刚巧撞着渭南武士行馆那批奸贼,当然少不了‘疤脸’国兴。我本打定主意对他们视若无睹。岂知他们故意说些冷言冷语给我听,还辱及三哥,那些话我不想重覆了,总之他们恃着嫪毒在背后撑腰,一点顾忌都没有。我什么都可以忍,但就不可以忍他们散播损害三哥清誉的谣言。”赵致皱眉道:“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话呢?”
  滕翼沉声道:“那些人确过分了一点,说三弟是吕不韦的男宠,嘿!真亏他们说出口来。”纪嫣然秀眸厉芒闪动,冷然道:“若给嫣然听到,必会立即取他的狗命。”
  乌廷芳愤然道:“小俊你怎样教训他们呢?”荆俊苦笑道:“我们只有八个人,他们却有十多个,国兴的剑法又非常高明,所以我们占不了多少便宜,还给他们伤了两个人。刚巧嫪毒来到,把他们喝退了,只是敷衍的叫他们道歉了事。我遵照二哥的吩咐,避了和嫪毒冲突,忍气走了,二哥还要怪我。”
  滕翼气道:“我是怎么吩咐你的,早叫你不要去逛青楼的了,偏不听教。”项少龙反是心平气和,因早预知嫪毒会愈来愈嚣张的了。想了一会,问道:“渭南武士行馆究竟有些什么人物?”
  前俊抢着道:“最厉害的当然是馆主邱日昇,我朝有不少将领均是出于他们下,接着就是包括国兴在内的三大教席,另两人一名常杰,一叫安金良,都是咸阳有名的剑手。嫪毒宠络了他们,等若多了数百名亲将,这些人都希望通过嫪毒的关系,搭通太后,好能入朝任职。听说吕不韦对渭南武士行馆重开一事亦很不满,只是碍着太后,没话可说吧了!”
  滕翼补充道:“渭南武士行馆有很多从各国来的剑手,良莠不齐,但其中却不乏好手,现在人人都以少龙你为假想敌,因为若胜了你,立时可成大秦第一剑手,身价百倍。唉!这些人总以为少龙之所以能成为储君身旁的第一红人,全因剑法高强所致哩!”
  项少龙暗忖这就是武侠小说内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无谓烦恼了。若非由于自己有官职在身,出入又有大批亲卫,恐怕早有人拦路挑战了。点了点头道:“他们爱怎么想怎么说就由得他们吧!清者自清。但若他们太过分,我们亦不宜忍让,但一切该待与管中邪决战之后。除非不动手,若是动手,就要教邱日昇永不超生。”双目寒芒一闪,瞪着荆俊道:“你已有了鹿丹儿,好该收心养性,勤力习武,否则异日对着渭南武士行馆的高手时,只会丢我们的脸,清楚了吗?”
  项少龙少有这么对荆俊疾言厉色,吓得他汗流浃背,俯首应是。项少龙目光扫过众人,哈哈笑道:“找一日我们索性摸上那行馆去,既可让他们尝尝二哥的墨子剑,嫣然的飞龙枪,也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百战刀法吧!”
  次日清晨。项少龙展开百战刀法,一时丈许方圆之地,尽是寒芒闪闪,威猛无俦。即使以滕翼的本事,亦施展不开墨子剑法,不过墨剑主守,故仍能凭着强大的臂力和厚重木剑,坚守着一个极狭小的圈子,阻挡着似从四方八面进击而来、精芒四射的百战宝刀。首次见识到百战刀法的荆俊、陶方等都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竟有这么可怕的兵器和凌厉迅捷的刀法。
  刀剑相交时,总发出一下响亮的金木鸣声,更添激烈之势。自项少龙出刀以来,两人鏖战了数百招,滕翼仍找不到百战宝刀的破绽,予以反击。项少龙却是畅快之极,由于利用了二十一世纪武术那种吻合物理枓学的自然之法,再配合上宝刀善于砍劈的特性,利用百战刀本身的重量和腰步的辅助,故使起刀来耗力极少,如此猛烈的攻势,就像可以无限期的持续下去,造成对方心理上难以抵抗的感觉。故以滕翼之能,仍要处于完全的下风。
  蓦地鸟廷芳尖叫道:“住手!”项少龙不明就里,闻言收刀后退。众人愕然往她望去。鸟廷芳俏脸微红,尴尬地道:“不要这么看人家嘛。我真怕项郎当了二哥是管中邪哩!”
  项少龙与滕翼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滕翼看着自已正因力竭抖颤的右手,喘着气道:“廷芳叫停叫得非常合时,否则说不定我要当场出丑,百战宝刀固然厉害,但真正厉害的却是三弟的刀法,来来去去只是直砍斜劈横扫的几式,却变化无穷,角度刁钻,如有神助,不愧百战之名。”项少龙向荆俊笑道:“小俊要不要来玩上两手?”
  荆俊苦笑道:“明天好吗?现在我看寒了胆,连动手的念头都起不了。”众人少有见到荆俊这么谦让,登时爆出一阵哄笑。陶方道:“看遇少龙的威势,现在我反恨不得即可见到少龙与管中邪的决斗了!”
  此时乌光走到项少龙身旁,低声说了两句话,项少龙把百战刀交给赵致,向滕翼、荆俊和各娇妻招呼一声,朝内堂走去。滕翼追上了他,间道:“什么事?”项少龙低声道:“小武和小恬偷偷来了。”
  施礼坐好后,蒙武心悦诚服道:“项大人真是用兵如神,汤毅乃我爹手下第一勇将,又占了压倒性的优势,竟仍给你们杀得大败而回。”蒙恬接道:“爹气得大发雷霆,却又无可奈何,不过我们最清楚爹的脾性,他是绝不肯就此罢休的。”
  三女交换了眼色,这才知道蒙骛没有以身犯险,亲自带兵。蒙武苦恼道:“到现在我们都不明白为何爹对吕不韦道老贼如此死心塌地。”豪恬惯然道:“定是吕不韦送来那个婆娘媚惑阿爹,使爹连娘的话都不肯听了。娘亲多次叮嘱我们,吕不韦豺狼成性,绝不会有好下场。爹虽糊涂,但我们却不会学他那样的。唉!”
  项少龙等这才明白两人这么靠向他们,除了有一段共历患难的交往和曾受吕不韦的追害外,还牵涉到家庭的内部纠纷。荆俊与他们最是相得,拍胸道:“故心吧!储君巳知你们两人的忠义,无论你爹做了什么事,都不会累及你们的。”项少龙点头道:“小俊没有说错,我巳将你们的事坦白说了给储君知道。他会破格重用你们。而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让你爹识破你两兄弟存有异心,那将来便可接掌你爹麾下的人了。”
  两人又喜又骛,蒙武凄然道:“储君是否要对付我爹呢?”项少龙暗忖现在吕不韦最大的助力就是来自蒙骛,所以才能支撑到小盘加冕后才败亡,如此推之,蒙骛这几年应该没有问题,遂道:“放心吧。你爹在储君加冕前该没有什么事的,你们只要在这未来五年多好好带兵,做好本分,将来储君加冕后,一切难题自会迎刃而解。我会请储君看在你两兄弟分上,不会太过难为你爹的。”
  两人感激涕零,跪下叩头。项少龙抢前扶起两人,想起蒙恬乃王剪后秦国威望最高的大将,心中充满了怜惜和奇异的滋味。又叮嘱了两人一番后,这才着他们离开。到了府门时,蒙武担心地道:“项大人后天对着管中邪时要小心点,昨天他到我们处找人试剑,我们兄弟都曾下场,却只有捱揍的分儿,他比田猎时厉害多了。”蒙恬插入道:“项大人可否不给管中邪这扳平的机会呢?那可硬生生把他和吕老贼气死了。”
  荆俊笑道:“放心好了,我三哥乃天神降世,管中邪就算长了三头六臂出来,也难逃败局。”两兄弟怀疑地瞪着项少龙。滕翼搂着两人,笑道:“小俊今趟非是像平时般大吹牛皮,你们的项叔叔现在连我也要俯首称臣,你们等着看一场精采的比拚好了。”
  两人自知滕翼的厉害和不作诳语,稍稍放下心事。蒙恬忿忿不平地道:“今趟我们不肯站在爹的一边,除因吕老贼想杀我们和娘的吩咐外,更因我们要为松林战死的弟兄们报仇,将来对付老贼时,定要算上我们兄弟的一分。”项少龙拍他们兄弟肩膀,点头称许后即送两人离去。
  接着三人返回官署,吃午饭时,王齕来了,项少龙放下箸子,到大堂会他。项少龙请王齕在上位坐下后,道:“大将军那用纡尊降贵到这裹来,只要吩咐一声,少龙自会到大将军府受教。”王齕微笑道:“你不怕我忽然改变主意,又布局坑你吗?”
  项少龙洒然笑道:“大将军若想要我项少龙的小命,只是举手之劳吧!”王齕摇头道:“你的小命并非那么易取,至少吕不韦和蒙骛便为你闹了个灰头土脸,焦头烂额。”顿了顿眉头深锁,肃容道:“吕不韦确有谋反之心,藉口动用军队修筑郑国渠,向储君和太后取得兵符,调动兵员。若非我力阻他动用我的人,恐怕现在咸阳已落入他和蒙骛手上。可是我迟早都要领兵出征,那时鞭长莫及,储君的形势会凶险非常,少龙可有什么对策?”
  项少龙很想告诉他,这情况只要能捱到黑龙出世便可以改变了,但感到此事愈少人知愈好,反又问道:“大将军有什么提点呢?”王齕沉吟片晌后,叹道:“因为我拒绝杀你,和吕不韦闹得很不开心。你该知若田单攻燕,吕不韦定会遣我和蒙惊攻打三晋,那就是吕不韦作反的好时机,只要咸阳的守军全换上了他的人,太后和储君就只有由他鱼肉了。”
  项少龙松了一口氧道:“那至少是明年春暖花开时的事了,燕国处于偏北之地,冬季严寒,田单又须时间预备。所以我们仍有一段缓冲的日子。”王齕不屑道:“齐自以管仲为相,变革图兴,本大有可为,岂知齐人只爱空谈,不修武备,还妄称东帝,却给个小小燕国差点灭了,虽说出了个田单,保命尚可,那有回天之力。若非有赵国给他们挡着我大秦的军队,他早给扫平了。”
  项少龙顺日道:“现在赵国没有了廉颇,赵人仍足惧吗?”王齕露出凝重之色,叹了一口气道:“说到兵精将良,天下莫过于赵,若非孝成王昏庸,错用赵括,白起亦难有长平之胜。廉颇虽去,但还有李牧在,此人在兵法上有鬼神莫测之机,比赵武灵王更精于用骑兵,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异日若少龙遇上此人,千万勿轻敌,否则必吃大亏。”
  项少龙心中祈祷勿要发生此事,心中同时涌起对这连敌人也要折服的绝代名将由衷的敬意。想起他当日豪气干云,赠自己以血浪剑,还嘱他逃到这裹来,并表明异日若在沙场相见,大家绝不要容情。那种心胸气魄,岂是他人能及?王龉喟然道:“一天有李牧在,我们大秦休想亡赵。”两人各想各的,都是欷欢不巳。反忘了迫在眼前的凶险形势。
  王齕忽然道:“少龙知否成蟜被封于长安后,不但与赵将庞煖暗通款曲,又在杜璧的协助下,秘密招兵买马。所以只要咸阳有事,他必会回来抢夺王位,由于支持成蟜的人仍有很多,此事不可不防。”项少龙大感头痛。原来小盘这秦始王是这么艰难产生出来的。点头表示知道了,叹道:“这事吕不韦该比我们着紧,杜璧和成蟜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吕不韦,至少要再杀几个人才排得到我,吕不韦必不会坐视不理的。”
  王龊昔笑道:“说到玩权谋,我和你都不是吕不韦的对手,这几天我每晚都找王陵喝酒,提起此事时,老陵说他是故意纵容杜璧和成蟜,好留下这威胁,迫使太后和储君更要倚重他。”项少龙早猜到了这点,问道:“杜璧和秀丽夫人究竟是什么关系?”秀丽夫人就是庄襄王另一宠妃,成蟜的母亲。
  王齕道:“他们是堂兄妹,但我们都猜他俩有不可告人的关系。”顿了一顿,显是觉得岔得太远了,正容道:“我有一个想法,听说你现在和楚人关系转佳,可否设法说服李园,指出若田单亡燕,下一个就会向楚人开刀这一利害关系,使楚人陈兵齐国边境,那就可包保田单不敢贸然攻燕了。”
  项少龙为之拍案叫绝。姜毕竟是老的辣,这等若围魏救赵的翻版,妙在李园最忌的是田单,皆因秦国被东三郡的事给三晋紧紧牵制,无暇理会楚国。何况李园亦非善男信女,自然对齐国亦有土地上的野心,所以这一着确是妙不可言。点头应道:“这个容易,我立即修……嘿!找人修书一封,送予李园,此事应无问题。”王齕正容道:“事关重大,少龙千万别以为可纯凭私情打动李园啊!”
  项少龙恭敬受教道:“少龙晓得了!”王齕欣然道:“只要能暂缓齐燕之争,待王剪回朝,桓齮和小贲又练成了他们的速援部队,老夫就可放心出征了。”项少龙得到这最少掌握了秦国四分一兵力的当权大将的支持,整个人都经松起来,记起荆俊与赢盈的事,恳词说了起来。
  王齕哈哈笑道:“这个没有问题,今天我便找王陵一起到鹿府与昌平君处说亲,你等待我们的好消息吧!”旋又神情一黯,显是想起鹿公和徐先。好一会后,喟然道:“少龙知否鹿公原不姓鹿,只因他田猎时猎鹿最多,先王戏称他为鹿王。于是他改姓为鹿,封邑也叫鹿邑。自那时开始,人人都叫他作鹿王,后来才改称鹿公吧!”
  项少龙苦笑道:“大将军可知我现在也不应叫项少龙,而应叫龙少项,因我曾夸下海口,若让田单逃回齐境,就把名宇倒转来写。”王齕呆了一呆,接着哈哈大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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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 第三章 势不两立

王齕走后,项少龙把荆俊唤来,告诉他王齕答应了与王陵去为他向鹿府提亲,喜得这小子连翻几个筋斗,呼啸去了。项少龙与滕翼这两个当兄长的,欣然相视而笑。滕翼眼中射出思忆的神情。项少龙见他虎目内隐见泪光,知这铁汉又想起惨死的妻儿亲族,也觉凄然。滕翼叹道:“若非当日之祸,小俊亦没有今天的风光,老天爷的意念真令人无从涮度。但无论如何,我们五兄弟之情,确可比照日月。”
  项少龙暗忖或者老天爷并非无从测度,只是没法改变罢了!自己现在便是活在绝对宿命的过去历史里,但却半点都不明白为何会是这样的。滕翼道:“三弟还是回家休息准备婚事吧!这里的事有我打点就成了,咸阳除了仲父府的人爱闹事外,治安一向都算好的了。”项少龙记起周良兄妹在市场内被人追打,摇头叹道:“管中邪其身不正,如何能治好下面的人,待本大人后天把他顺手革了职,由你或小俊去管都卫,那就真的天下太平了。”
  滕翼失笑道:“若让那些认定你会输给管中邪的人听到这话,保证他们会听得目瞪口呆,以为三弟大言不惭,只有我这领教过你那把百战宝刀的人,才明白你是如何谦虚。”项少龙想不到滕翼这么富幽默感,大笑而起,道:“要在世上愉快点做人,少做点功夫都不行,到目前为止,先后有与连晋和王剪的两次比武,每次都改变了我的命运,只不知后天的决战,又会为我带来怎样的命运呢?”
  滕翼站起来,陪他出了署门,边走边道:“该说少点智慧都不成,真不明白少龙怎能设计出这样可怕的兵器来。在牧场时,那天你自己去了外面练刀。我和嫣然,琴清她们谈起你,均觉得你这人深不可涮,似有能透视未来的能力。记得那晚到琴府的事吗?琴清只说了吕不韦因嫪毒对她无礼要处罚他,你便一语道破了吕不韦的阴谋,那根本是没有可能猜得出来的。”项少龙心叫惭愧苦笑道:“那只是灵机一触吧!二哥莫要当作是什么一回事了。”
  这时到了署门,项少龙一拍滕翼病头,笑道:“多谢二哥提醒,我现在就去琴清的香怀内打个转,在这冰天雪地的日子裹,没有比美女的怀抱更温暖的地方了。”荆善等早牵来疾风,两人在大笑声中,项少龙翻身上马,迎着北风,驰上行人稀少,铺满积雪的大道,往琴府的方向驰去。滕翼看着项少龙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这个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不但改变了周遭所有人的命运,还正在改变着整个天下的命运。
  见到琴清,后者神色沉重道:“太后有了穋毒孽种一事,恐怕项太傅是不幸言中了,昨天太后遣人往雍都,据说太后准备搬到那处大郑宫去,不用说是怕将来会给人看破秘密了。”猜想归猜想,事实归事实。当这想法被间接证实了时,项少龙心神剧颤,颓然坐了下来。
  这时代的妇女,若不想为男人生儿育女,会借山草药的土法避孕,所以朱姬在邯郸这么多年,终日应付赵穆、郭开等人,仍无所出。现在她竟心甘情愿为胶毒生子,可知她完全被这奸贼操纵了。亦可说她巳断了对小盘的母子之情,以后将一力扶持嫪毒,希望他能取小盘而代之。
  琴清知他心情,默默在他旁坐下。项少龙沉声道:“雍都在那裹?”琴清答道:“雍都乃我大秦旧都,与咸阳同在渭水之北,位于咸阳上游百里许处,船程三天可达。雍都极具规模,城内有大郑宫和蕲年宫,更是宗庙所在处。”
  项少龙倒入琴清怀裹,头枕在她动人的玉腿上,仰望这绝世佳人典雅秀逸的脸庞道:“嫪毒怕快要变成另一个吕不韦了。”琴清怨道:“这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项少龙满肚子苦水。试问他怎能告诉琴清,因为早知命运如此,所以只有顺水推舟,任由嫪毒坐大,好像历史所记载般牵制吕不韦呢?这事确由他一手玉成,一切进行得都很理想,但由于他对朱姬深厚的感情和歉疚,感觉却绝不好受。一时间他欲语无言。
  反是琴清安慰道:“对不起!我语气太重了,说到底都不关你的事。你只是因势乘便吧!若嫪毒事事要听吕不韦吩咐,那包括你在内的很多人要早送掉性命了。”项少龙伸手勾着琴清粉颈,迫得她俯下俏睑上享受了她香唇甜吻后,伸了个懒腰道:“今晚我在这裹不走了!”
  琴清正羞不可仰,闻言吓了一跳道:“这怎行呢?”项少龙早知她不肯如此明目张胆,只是开她玩笑,闻言坐了起来,抱着她柔声道:“不是说过任我为所欲为吗?”
  琴清赧然道:“至少也该待项大人决战之后嘛!否则嫣然她们会怪我哩!”项少龙喜道:“就此一言为定,若琴太傅到时食言,莫怪我给你招霸王硬上弓。”
  琴清讶道:“霸王硬上弓!噢!你这人坏透了,噢!,快滚!我不再和你说话了,”看到她既窘且喜的动人神态,项少龙只觉阴霾尽去,再占了她一番便宜后,神舒意畅走了。离开琴府,见天色尚早,顺道入宫找李斯,把小盘定了他作九卿之一的廷尉这消息告诉了他。本以为他会失望,那知李斯脸露喜色道:“小弟其实心中本渴望当此一职,但却怕争不过冯劫,现既如此就更理想了。”
  项少龙自知很难明白这类有关官职权力的事。但总知道李斯将来就是秦始皇统一天下的大功臣,所以理该官运亨通。李斯感激地道:“李斯之有今天,全是拜项兄所赐,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可表达出心中感激之情。”
  项少龙谦虚道:“珍珠无论到那裹都是那么光亮,我充其量只是把盖着珍珠的禾草挪开了,而李兄就是这么一颗珍珠,将来储君能一统天下,正因有李兄之助。”
  李斯苦笑道:“项兄太抬举李斯了,我大秦自简公推行租禾之政,献公行改革,孝公用商鞅变法,惠文王再加巩固,大秦无论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均有长足发展。际此天下久乱思治的时刻,我们实比以前任何时间更有统一天下的机会,唯一的障碍就是储君尚未能真正掌权,事事均要太后盖玺允准。但只待储君行了加冕典机正式登基,以储君气吞山河的雄才大略,必可完成这史无前例的壮举,李斯只是给储君提提鞋儿,牵牵衣脚吧!项兄休要捧我了。”
  项少龙叹道:“只是李兄这种不居功的态度,难怪道么得储君器重。”说到这裹,忽有所觉,转头往入门处望去,赫然见到昌平君正陪小盘站在那裹,后者双目异采连闪,显是听到李斯这番话。两人吓得下跪施礼。
  小盘大步走来,扶起李斯,感动地道:“李卿勿怪寡人不请自来,若非如此,就听不到李卿肺腑之言了,李卿只要尽力办事,寡人定不会薄待你。”李斯却是汗流浃背,若刚才错说半句话,就一切都完蛋了。
  项少龙与昌平君一道离宫,均赞叹李斯鸿运当头。这么一番话,将使小盘对他推心置腹,而项少龙更从历史中知道,小盘这秦始皇一生人均对李斯言听计从,原因说不定就在这十来二十句说话。
  两人并骑驰出宫门,转入咸阳大道,过了宫墙护河,两旁尽是王侯公卿将官的巍峨大宅,其气势确非关中诸国能及。不禁叹了口气。昌平君油然道:“少龙刚到过楚国,应知该地的情况,地方富饶,更胜我大秦,若非我们得到巴蜀之地,根本连比较的资格都欠缺,但亦正是楚国之‘富’,累死了楚人。”
  项少龙听得大感兴趣,减缓马速,讶道:“富总好过贫,为何偏是祸而非福呢?”昌平君惋惜地道:“楚人既得海尽、铜之利和云梦之饶,又有皮革、鲍、竹、金、珠玑、犀、玳瑁、果、布之富,且因地广人稀,饭稻羹鱼,或火耕而水耨,果堕赢蛤,不待贾而足,地沃食饶,无饥馑之患,故人人?于安逸,欠积聚而多贫乏。遇上战争,兵无恋战之心,故势大而不强,否则天下早是他们的了。”
  项少龙心下同意,李园使是文采风流的人物,却绝非刻苦耐战之士。顺口问起自己最熟悉的赵国。自己当年就曾以南马北马对楚赵作出生动的比较。
  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昌平君心情颇佳,侃侃而谈道:“赵国土地亦广,但山多地高,北部近林胡,民多强悍,像定襄、云中、五原,本就是由戎狄抢回来的土地,人民好射猎而不事农商。至于位于原晋国的邯兴、太原、上党等地,又多旧晋的公卿子孙,爱以诈力相倾,矜夸功名,生活奢靡。像赵君的后宫妃嫔就以百数计,婢妾被绮缎,酒肉有余,而民则褐衣不完,糟糠不厌。故虽有天下无敌之精兵,上却无懂得运用之人,又妒嫉人材,否则就不会有赵括代廉颇而引来的长平之败。”
  项少龙想不到昌平君如此有识见,刮目相看道:“这番话对赵人确是一针见血,其他列国的形势又如何呢?”昌平君得项少龙称许,意气飞扬道:“燕国地处东北,穷山僻壤,仅蓟都似点样子。可以撇开不论。韩国环境恶劣,人民大多居于山区,想积点粮货也有心无力,若非有赵魏在背后支持!早给我们亡了。”
  项少龙未去过燕韩,不知详情,但想起韩非当年到大梁借粮一事,便知昌平君非是虚语。昌干君续道:“魏国一向是我大秦的劲敌,当年起用吴起为河酉郡守,我们便只有吃败仗的分儿。又广泛结盟,硬阻我们东进。到迁都大粱时,巳拥地千里,带甲三十余万。幸好魏人给胜利冲昏了头脑,竟恃强拔邯郸,遂与赵人交恶,更犯众怒,致有桂陵之败,连大将庞涓都给俘虏,自此一蹶不振,否则现在就不是这番局面了。”
  项少龙记起赵人间所流传“魏人最不可靠”之语,又想到魏安厘王派人假扮马贼,肆虐赵境,暗忖魏人之败,实是咎由自取。点头道:“东方诸国都给君上道尽了虚实,还有就剩下齐国了。”昌平君想了半晌,故作神秘地道:“少龙知否齐人除了荒诞空谈外,最流行的是什么束西呢?”
  项少龙哂道:“我怎会知道呢?你就说吧!”昌平君笑道:“我虽当了左丞相,却半点威严都没有,人人都像你这般对待我,哈!但我却欢喜这样子。”
  项少龙知他生性随和,哑然失笑。昌平君道:“现在临淄最盛行的就是高利贷,最富有的就是一个放高利贷叫仲孙龙的大奸商,他比以前的吕不韦还要富有,看来没有多少人能和他比身家。由此可知齐人是多么骄奢淫逸。上面的人终日吹竽鼓瑟,斗鸡赛狗:下面却是生活困苦,流亡者众。否则以齐人渔盐之利,商贾之盛,怎会给燕人差点亡了。若非出了个田单!齐国更是不堪。”
  项少龙衷心道:“这叫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找了你这小子作左丞相,看来是误打误撞碰对了。”昌平君大笑道:“少龙竟来耍我了,不过看在要做你大舅子的份上,就是你揍我几拳,我也只好乖乖消受了。”
  项少龙这正要说话,道旁忽地一阵混乱,人人争相走避,原来竟有两帮人持剑追斗。昌平君大喝道:“给我把人拿下!”十八铁卫和昌干君的三十多名亲兵纷纷下马,蜂拥而去。
  打斗的两帮人,人数相差颇远,一边是三十多人,另一边只有五个人,但教人看得目瞪口呆的是,占上风的竟是那五个人。而他们之能迫得对手狠奔鼠窜的原因,皆因其中一名大汉身手惊人。此人年约二十五、六,长得高大俊朗,闪移时步法如风,剑法狠辣,几乎每一出剑,对手不是兵器被磕飞,就是中剑负伤,这种对手如何可对抗,杀得人数较多的那方大汉狼狠不堪,只有逃命的分儿。
  而那五人却不肯放过对方,咬着尾巴追击敌人。不过他们下手颇有分寸,敌人中剑者只是倒地受伤,失去移动的能力。长街上两组人且战且走时,街上便留下一个个倒地呻吟的大汉。荆善等抢到缠战处,那五个人倏然收剑,虽见到来的是军兵,却是夷然无惧。另一边尚未倒下的十多人,聚在一处,人人双目喷火,怒瞪着那五个人。
  项少龙和昌平君对望一眼,均看出对方心中骇然之意。看人多那边的人的衣着服色,便知是仲父府的家将,那五人究竟有何所恃,竟不畏惧仲父府的权势呢?昌平君凝望着那身手最厉害的俊朗汉子,吁出一口凉气道:“此人剑法,怕可与管中邪一较短长。”项少龙微一点头,策马冲前,喝道:“当街厮斗,王法何在,给本统领报上名来。”
  那俊朗大漠卓立如山,自具不可一世的高手气势,向项少龙微微施礼,颢示出他并不把项少龙放在眼内,淡然自若道:“本人韩竭,乃内史府的人,这批人公然打着仲父府旗号,在酒楼上强迫卖唱女陪酒,本人看不过眼,故出手教训。”荆善等见他神情倨傲,本要喝令他跪下,但听到是嫪毒的人,忙把说话吞回肚内去。
  昌平君来到项少龙旁,低声道:“这韩竭来自韩国,是嫪毒在韩时的朋友,有韩地第一高手之称,果是名不虚传。”项少龙亦想起小盘曾提过此人的名字,与另一个叫令齐的一武一文,都是朱姬要举荐为官的人。此时仲父府家将处走了个带头的出来,眼闪怨毒之色,却连礼都免了,昂然道:“项大人和左相明监,韩竭只是胡言乱语,我等兄弟正喝酒取乐,他们内史府的人却来横加干涉,此事我等必会奏与管爷,由他主持公道。”
  韩竭冷哼一声,寒声道:“手下败将,何足言勇,我们就走着瞧吧!”再向项少龙两人微一躬身,掉头走了。仲父府那群大汉像斗败公鸡般,抬起伤者,垂头丧气去了。荆善等人你眼望我眼,呆立一旁,皆因项少龙和昌平君两人没有发出指令。
  项少龙首次尝到吕不韦和嫪毒两人府将的目中无人和霸道,但却是无可奈何,惟有耐心等候黑龙出世的一天。但亦心中暗喜,吕不韦和嫪毒的对抗,终至势不两立的地步了。怕自己都该有些安乐日子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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