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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川裤子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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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深火热夏令营(2)
夏令营(2)
下午2点,顶着近40度的高温,江淼按时到场学校。
无聊的学术交流会,讲台上的校领导们轮流发言,各个慷慨激昂,可千篇一律的话术,听多了便叫人昏昏欲睡。
江淼跟李宸挨着坐在一起,可两人状态却截然相反,江淼一手撑着下巴,傻愣愣的盯着手机看,李宸对着小镜子描画眼线,余光瞧见某个失落的小姑娘。
“等人信息?”
“啊。”
某人一愣,心虚的摇头,“不是。”
李宸斜她一眼,“话都写脸上了,我又不瞎。”
江淼将手机屏幕放倒,小声否认,“真的不是..”
她伸出镶了美甲的纤纤玉指,抵着她的额角轻轻一推,“你就嘴硬吧你,总有一天狐狸尾巴会露出来的。”
江淼瘪了瘪嘴,又重新恢复到望手机欲穿的精神状态。
台上的校长讲话又臭又长,只是说到最后,他话锋一转,突然讲起市里举办的教师夏令营,然后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参与的重要性。
虽是自愿报名,但也希望大家能克服炎热酷暑,积极报名参与。
李宸一听就来火,忍不住吐槽,“什么破夏令营,不就是拉着一群老师搞半个月的军训,说的那么好,他自己干嘛不去啊!”
这边她还在喋喋不休的叨扰,下一秒校长就开启举手报名环节。
全场鸦雀无声,安静的有些尴尬。
“你看吧,傻子才会报...”
她话才说一半,身旁那个“傻子”已经勇敢的举起手。
李宸震惊到语无伦次,着急的拉扯她的衣摆,“你...你别冲动,你要想流汗我陪你去健身房折腾,那地就不是人去的地方..”
江淼侧目看她,坚定的点头微笑,“我想去。”
李宸无言以对,惋惜的摇了摇头。
她举手,数学老师陆老师也跟着举手,全场就他俩报名,校长虽不满意,但眼下有人愿意报名实数难得,过多的要求他也不敢有。
散场时,李宸将她拉到一边,看着不远处冲她们露齿微笑的陆榅,心头一阵恶寒。
“那个陆老师你离他远点,尤其不要单独相处,听见没?”
这话她说过不止一次,江淼倍感困惑,“他怎么了?”
“女人的直觉,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你把我的话记心里,不准接近他!”
“嗯。”她点头。
江淼的生活轨迹重新恢复两点一线。
如果非要说点不同的地方,那便是她养成了事事跟人分享的习惯。
虽然不管她发多少条微信,对方仍是毫无回应。
一开始她还担心男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有天晚上跟外婆通电话时,她笑眯眯的说纪炎在这吃了晚餐刚刚离开。
小姑娘本就郁闷的心情倏地一下荡到谷底。
他身体好好的,可就是不愿回她的消息。
她低落的想,如果说很忙,哪怕是一个表情,简单的两个字都好,这算什么?摆明了就是不想搭理她嘛。
半夜,怎么都睡不着的江淼摸过床头手机,翻出男人微信,把自己这几天发的微信又重新看了一遍。
她无奈的挠挠头,难不成....是自己突如起来的热情吓着他了?
5天时间,细算下来发了近100条微信,虽然大多都是些没营养的流水账,但很多时候她都会贴心的配上图片,他应该...不会觉得无聊吧?
总体内容筛检下来,不外乎以下几类。
『我早上/中午/晚上吃了油饼/海鲜/炸鸡....』
『今天我读了一本书,它主要讲的是....(以下省略几百字)』
『今天我做了电话家访,李*/王*/刘*家的情况特别复杂....(以下省略N字)』
『今天我外出做了运动,跳绳/跑步/游泳....』
看到最后,江淼“嗷”的一声深埋进枕头里,羞恼的疯狂抖腿。
烦闷使人心力交瘁!
她以后再也不发微信了,她要卸载,举报,反正发过去也没人回复....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几天后,夏令营的启动通知发送到教师群里。
几乎同一时间,李宸的连环扣也追了过来,还不等她开口,那头便滔滔不绝。
“我给你准备了一箱进口防晒喷雾,你进了军营,每半小时全身喷一次,不要放过任何角落,你那张白嫩的小脸蛋可不能这么随便晒成卤蛋...我第一个不答应!”
江淼心头暖暖的,“谢谢你,李宸。”
“行了,你明天出发,防晒下午能送到,记得都装进箱子里。”
“好。”
“那就这样..”
一听她要挂,江淼急吼吼的叫住她,“那个...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李晨在那头黑人问号脸,什么事能轮到江淼不耻下问了?
“你说..”
她咬着唇,犹犹豫豫的开口,“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她在感情上有点困惑,我想了想,身边感情经验最丰富的非你莫属了,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
李宸不耐烦的打断,“略过前奏,直接说事...”
“咳咳。”
她干咳几声给自己壮胆,没什么不敢问的,淡定一点。
“如果,你一直给一个人发信息,但他就是不回,你说,这人是什么意思?”
李宸暧昧的笑,“男人?”
“她...她是这么说的。”
李宸听着小姑娘结结巴巴的就觉得好笑,可她脸皮薄,点破也没啥必要。
她很认真的回答江淼,“男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大致分成三种,主动等于喜欢,被动等于凑合,至于无视,很明显,那就是不、在、乎。”
“不在乎吗?”
江淼低喃重复,气馁的垂眼,感觉本就渺小的自己这下彻底浓缩成几毫米的小矮人。
电话挂断,备受打击的江淼拖着沉重的身子滚到床上去。
人家就差直白的拒绝你了,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气头上的江淼暗戳戳的发誓。
以后再也不给他发消息了,即算是见到了也要绕道走。
虽然心里很难过,但自尊心是她最后的保护伞,她怎么都不能弄丢了。
那晚,她一夜未眠。
次日,满眼血丝的江淼准时准点出现在学校正门。
行李箱不大,塞得满满当当,全是李宸寄给她的防晒喷雾。
身侧的陆老师絮絮叨叨的跟她说话,她漫不经心的随口应了两声。
没多久,接送他们的大巴车来了,江淼一上车便寻个靠后的位置,因为实在太困,几乎是倒头就睡,丝毫没察觉到有人坐在她身侧的座位上。
车子缓缓驶入终点,江淼迷迷糊糊转醒,模糊的视线探向窗外时,一排硕大的字看的江淼目瞪口呆。
——烟城消防总队。
她心里“咯噔”一下,应该或许大概可能...不会这么倒霉吧?
水深火热夏令营(3)
夏令营(3)
侥幸的小心思飘散在外太空,勉勉强强着地时,江淼已经默默缩在队伍的最后一排。
她恨不得把自己藏在洞里谁都看不见。
不远处的台阶上,干净利索的寸头,轮廓分明的脸,眼神一如既往的锋利,军人特有的气质,庄重而冷峻,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穿着整齐的军装,黑色腰带绑住腰身,称的肩宽腰细,以及...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参加这次夏令营的全是各小学派出的教师代表,人数大概在50人左右,男多女少,算上江淼,女老师仅6人,且清一色的年轻老师。
女生基本都站后排,于是,女老师们议论纪炎的那些话,苦逼的江淼被迫听完全场。
“一杠二星,妥妥的中尉啊。”
“没想到这次因祸得福,我爱这个夏令营,兵哥哥使我快乐!”
“你得了吧,那种一看就不好惹的,你小心玩火自焚。”
“你酸什么,越是外表严肃的男人,骨子里越是闷骚,最受不了我们这种娇滴滴的女老师了。”
“啧啧...就你最骚...”
意淫的对话听到最后,江淼直接捂住耳朵,耳不听,心不烦。
烟城消防中队朱政委是个慈祥的老头子,这把年纪穿着军装依旧精神抖擞,腰背挺得笔直,站在那讲话跟一座山似的。
他不爱官腔,说话也言简意赅,简单介绍此次军训夏令营的情况,为期半个月,50多人分成两组,一组教官纪炎,二组教官江牧。
话说到最后,他突然提出部队优待妇女儿童,可由女老师自行选择进入哪支队伍。
话音一落,站在他身侧的江牧脸都白了,唇角微微抽搐。
朱老,您要看我不顺眼直说真没关系,犯不着大庭广众之下给我挖坑。
就我跟纪队站一块,就他那张招蜂引蝶的脸,我脸笑烂了都不占优势啊。
他沮丧的叹口气,怪谁呢,人长得丑,活该被人按在身下摩擦。
男老师很快分成两队,女老师们抱成团,毫不犹豫的走向纪炎的队伍,宽阔的操场,仅留江淼的小身影摇曳在热浪狂风中。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她身上。
江淼深吸一口气,小手拖着箱子,众目睽睽下,小步挪到江牧的队伍末排。
她的想法很简单,尽量避免跟他正面接触,能躲就躲,躲不掉就逃。
女老师们的吸气声此起彼伏,满眼的不解困惑。
喜从天降的江牧差点哭出声来,这还真是,党的光辉照万家。
台上的纪队长脸色微变,唇角抿紧,乍看无异样,只是看她的眼神,多了层道不明的意味。
队伍解散后,老师们三三两两的跟着指路的消防兵往宿舍走。
江淼谢绝陆老师帮忙,自己拧着小箱子跟在大部队后面。
她刚走了没几步,箱子不知被什么压住,硬拖两下也不动弹,她转头见到来人,心头一颤,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纪炎皱眉,“躲什么?”
江淼赌气不想搭话,摇摇头,小手拽紧箱子,欲从他手里抢过来。
男人低头,见她热的满头大汗,那双干净纯净的眼眸里,分明写满了幽怨跟愤怒。
终日混在男人堆里的糙老爷们哪里懂小姑娘家的心思,只当她是小孩脾性,声线放软,“到宿舍还有段距离,我送你过去。”
沉默良久的江淼终于开口,声线冷淡,硬邦邦的,“不用了。”
纪炎盯着她怒瞪的眼睛,倏地笑了声,“你是在跟我闹脾气吗?”
小姑娘一秒被人戳中心思,急得脸颊都红了,“才不是!”
躺在对话框里的每一条信息都揣着期待的心情,可他竟然连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愿回她,仍由那些有温度的文字图片就这么石沉大海。
她越想越难过,气恼的推开他的手,拧过小箱子气呼呼的转身走。
纪队长一时手足无措,追上去吧,场面不大好看,不追吧,他又实在弄不明白姑娘在怨他什么。
他脑子一热,低声问了句,“车子拿到没?”
男人不说这事还好,一说江淼差点原地爆炸。
她明明发了信息告诉他的,还....顺便问他有没有时间,想请他吃饭来着。
可他不吃就算了,竟然连看都不看,说不定一见是她的信息就直接掠过,根本就没认真查看过。
江淼当即宣布,她绝对不要原谅他了!
“不关你的事。”她冷冰冰的撂下一句,逃也似的跑了。
纪炎瞧着视野中越缩越小的身影,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就觉得让人不大爽利,甚至还有一丁点的....委屈?
女教师均分在一个宿舍,全都是年纪相仿的女生,没说几句便愉快的闹成一团。
熄灯后,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讨论起男人,准确来说,是在讨论英姿煞爽的纪大队长。
江淼没兴趣参与讨论,塞上耳塞,什么都不想,安安心心睡觉。
翌日天刚亮,一阵雷轰般的鸣笛声吵醒了所有人。
夏令营第一天,晨练正式拉开序幕。
大多数人都没还睡醒,紧急集合完毕后,他们穿着不算合身的迷彩服,懒懒散散的跟在教官后面开启晨跑模式。
江淼压低帽檐,低头看着绿油油的草地,越看越有催眠作用,眼睛一眯一眯的,感觉下一秒就能做到以天为盖以地为床。
她梦游似的跑了约莫200米,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然吊车尾,直到....她身前倏地出现一堵结实的人墙。
帽子被撞到地上,江淼缓缓抬头,脑子还在发懵,呆呆看着眼前的人,缓慢的眨巴眼。
不远处的江牧刚回头查看队伍,就见自家队里的独苗苗落在最后,刚准备跑过去查看情况,骤然看见纪队长那伟岸宽阔的背影,他收回不该有的呵护之心,灰溜溜的跑远了。
纪炎见她半响仍是迷迷糊糊的,伸手圈住人手腕,将小人拉到一边。
江淼不太愉快的甩开他的手,昂头看他,瓮声瓮气的控诉,“你为什么挡我的路?”
纪队长反问:“你能看清路吗?”
清晨的风捎来些了许凉意,江淼头顶冷飕飕的,这才发觉自己帽子不见了。
她转身看向跑道,地上躺着的不正是她惨兮兮的帽子吗?
“我的帽子。”
她低喃着,抬步想去捡,却被男人伸手挡住去路,声音严厉不容拒绝,“你在这站着别动。”
然后,可怜的纪队长就像个免费的儿童保姆一样,在晨跑的队伍穿过前,小跑过去将帽子捡回来。
他拍拍帽子上的灰,轻轻扣在她头上,摆正帽檐。
江淼条件反射的说,“谢谢。”
说完她又觉得哪哪不对,闷着声:“不能谢,我收回来。”
她也不管一脸懵逼的男人,转身往队伍的方向走,可跑了两步,她突然转身。
“纪炎。”
男人深黑的眼眸盯着她,低低的“嗯”了声。
她心里怨气难平,一想到他不搭理的态度就心闷,一见到他英俊的脸她就生气。
“你以后不要跟我说话了,我也不要你管。”
纪大队长:“???”
这小姑娘变脸,随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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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深火热夏令营(4)
夏令营(4)
上午时分,烈日炎炎,大地像冒着白雾的蒸笼一样,热得人喘不过气来。
夏令营首日,所有人顶着近乎白炙的灼热日光,规规矩矩的站着军姿。
晶莹的汗水猛烈灌溉,没多久便浸湿迷彩服,湿黏黏的沾着皮肤,好似做了场高温桑拿。
纪炎那一队的几个女老师不到半小时便举起小白旗,顶着病怏怏的惨样躲在树荫下乘凉。
反倒是江牧这队那根最娇小纤弱的花苗苗,背脊挺直,目光坚定,小小的身体,仿佛藏着巨大的能量,伫立在热浪风潮中,接受毒辣阳光的洗礼。
江牧瞧了眼树荫下那群娇滴滴的女老师,再看向自己队伍最后一排屹立不倒的江淼。
他颇为得瑟的小步挪到严肃的纪队身边,低咳两声当开场白,正儿八经的显摆:“纪队,承让了。”
纪炎侧目看他,不经意的一撇,仿佛一把锋利的冰刀刺穿他的头皮,江牧不禁打了个寒颤,怂怂的回到原位。
骄阳烈日下度过的每一秒都是一场变态的折磨,江牧眼看着末端的小姑娘渐渐有些站不稳脚,他也担心用力过猛,人身体吃不消。
江牧快步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问:“江老师,还能坚持吗?”
江淼吸吸鼻子,声线洪亮,“报告,可以坚持。”
江牧见她字字铿锵有力,也不好打击人积极性,谁知刚转身,瞧见跟前站着一堵扎实的肌肉墙。
来人面无表情,低头看江牧,“先解散,气温太高容易中暑。”
江牧诧异的瞪圆了眼,心想这魔鬼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平时体能训练时一站就是几小时,谁倒下了,加倍再战,总之就是不把人折磨死绝不罢休。
这头的江淼倏地听见熟悉的男声,她偷摸摸的朝那处瞄了眼,可一撞上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她惊得呼吸一颤,仓惶收回视线。
江牧狐疑的瞄了眼脸色不大好看的纪队长,转头再看向目光躲闪的小姑娘,顿时了然于心。
原来如此。
这么一想,今早纪队那番奇怪操作也就有合理解释了。
队伍解散后,江淼没有选择投入那群女老师的怀抱,反而寻了棵翠绿的小树席地而坐,摘下帽子,给自己滚烫的脸颊扇风。
她不是自诩清高的人,但在交朋友这件事上,她向来都很有主见。
那几个女老师个性开朗,的确很好相处,但只要她们聚在一起,不是讨论化妆品就是议论男人。
可江淼不一样。
她来参加军训夏令营的初衷并不是为了任何人,只因她打小对军人的崇拜之情,加上大学时因生病错过军训,是她一直以来的遗憾。
头顶的视线突然被遮挡,江淼慢悠悠的抬头,瞧见一个相貌斯文的男人,虽说穿着整洁的军装,但也遮不住骨子里透出的一抹书生气。
他礼貌微笑,“江老师你好,我是纪队手下的兵,鹿白。”
江淼站起身,恍恍惚惚的点头,“你好。”
他从身后拿出一小瓶解暑的药递给她,“这是纪队让我给你的。”
江淼摆手推脱,“我不能要。”
鹿白面露难色,“你不收,我回去很难交差。”
江淼转头看向宽阔平坦的操场,却寻不见男人的身影,她知道不该为难人家,红着小脸收下了。
等鹿白回去汇报情况时,好奇的问了句:“纪队,你干嘛不自己给她?”
纪炎站在休息室的窗户边看着远处的小人,不冷不淡的答:“我给,她不会收。”
鹿白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小步凑近他,盯着他故作镇定的脸瞧了瞧,露出神秘微笑,“你该不会...”
男人侧身垂眼,冷不丁一巴掌煽过来,鹿白吃痛躲到一边,后脑勺嗡嗡的响。
“想什么呢,她是吴老的外孙女。”
纪队长一挑眉,“你敢得罪?”
一提起吴老,鹿白脸色都变了。
都说人走茶凉,可即使不在人世,依然能以绝对恐惧力支配你的思绪,除了当年有“阎王”之称的吴老队长,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不敢不敢...”
他小声叨叨,末了又坏笑着问道:“只是因为这个?”
纪炎面色一僵,唇角勾着笑,声音却是冷的,“你今天的话特别多,不如...”
鹿白见势不妙,赶紧开溜。
“对了,我忘了江牧找我有事,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纪队长回过头,视线幽幽的探向窗外,沉默的看着树荫下正小口喝水的姑娘。
他想了一早上都没想明白。
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姑娘横眉瞪眼,一脸的冷漠疏离不想搭理。
纪队长郁闷的揉了揉后颈。
他要不把这事给弄明白,非得憋得原地爆炸不可。
下午是军训最基础的训练内容,队伍行进步法,正步走。
纪炎把教官的任务直接交给鹿白,自己当个甩手掌柜,来回穿梭在两个队伍之间,把那些还幻想跟纪炎能有身体接触的女老师气的咬牙切齿。
以至于鹿白认真纠正动作时,还要接受来自女人们不满的凝视。
江牧一见他像个老干部似的踱步检阅,就知道他肯定又要作妖。
果不其然,男人装模做样的检查完前面,路过最后一排时,他停下,垂眸看着行列最外侧的小姑娘。
江淼姿势僵硬,左腿前踢的动作保持了几分钟之久,腿软的有些撑不住。
本来这天就热的发狂,身边突然多了个移动火山,他一靠近,她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头晕脑胀,哪哪都使不上力来。
“腿再抬高一点...”他伸出脚背,抵着她的脚踝上移几厘米。
看似很小的变动,可身体的承受力沉重了不止几倍,站直的那条腿微微打颤。
江淼抬眼,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又气恼又委屈。
她嗡嗡声的抗议,“已经很高了。”
纪队长淡声:“我才是标准。”
“你...”
男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话冷冰冰的,“这里是部队,说话前要喊报告。”
江淼垂眸,闷闷的撅起小嘴,心里已将这恶劣的男人朝公报私仇的坏人看齐了。
纪炎见人儿被自己惹恼了,尤其那张晒得通红的小脸鼓的仿佛能胀出血来,他点点头,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
队伍最前方的江牧同看懵逼的鹿白相视一望,满脸错愕。
一个铁骨铮铮的糙汉子,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小姑娘,证据确凿,可以就地击毙。
结束一天的训练回到宿舍,江淼的脚后跟全是红肿的水泡,一碰就疼,跟针扎似的。
她草草涂了些药膏,丝丝凉意浸入骨肉里,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散下来。
梦里,有个头上长恶魔角的男人拿着皮鞭在身后抽打她,逼得她四处逃窜,一整晚都在不间断的狂奔。
第二日早上铃声响起,她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累的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上午的训练稀里糊涂的结束,她跟随队伍来到食堂。
热血沸腾的军歌完毕,队伍一排一排的进入食堂内,江淼掉在最后,疲倦的推开透明门帘,人蒙头朝前冲,猛地撞到男人身上。
她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脚后跟裂开的伤口撕扯开,缓缓流出浑浊的血水。
她疼的鼻子一酸,剔透的泪花在眼眶里直转圈圈。
“没事吧?”纪队长一开口,担忧的皱了皱眉。
江淼没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再看看他身边的江牧跟鹿白,她摇了摇头,小手用力推开他,迅速同他擦肩而过。
纪炎条件反射的回头看了眼,小姑娘走路一瘸一拐的,动作极不自然。
“纪队。”鹿白轻声催促他。
男人回过神,带着“左右护法”大步走出食堂,可出门不到几十米,纪队长突然停下,原地静默了数秒,直到喉间滚出一串妥协似的叹息声。
他身子一转,撇下他俩径直返回食堂。
“纪队,你去哪?”鹿白在他身后喊。
江牧斜眼,“别喊了,你还有没有点眼力劲了?”
鹿白耸耸肩,“那我们怎么办?”
“在这等着呗,你敢去看热闹,他还不分分钟卸了你胳膊。”
鹿白一琢磨,也对,老虎屁股还是不能随便摸的。
得勒,原地罚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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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来点有意思的,多留言,喵爱你们~)
水深火热夏令营(5)
夏令营(5)
食堂里。
江淼端着餐盘寻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后脚跟的刺痛感一阵阵往上涌,再加上天热难忍,实在没什么胃口,舀了小碗白粥,打了两个凉菜也算凑合一顿。
不远处的陆老师等候多时,终于寻到她娇小的身影,刚拐过几排长条餐桌想绕到她身边,谁知有人突然从他身侧穿过。
他停住步子,看着男人高大健壮的背影,眸底泛起阴翳的冷光。
餐盘落地的声响极小,却把专心喝粥的江淼吓一激灵。
她警惕的抬眼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纪队长那张万年冰寒的脸,她呼吸一紧,喝粥的勺子摔在碗里,“啪”的一声,刺耳尖锐。
粘稠的粥水落到汗水淋漓的脸颊上,白浊点点,她笨拙的用手背擦了擦。
两人四目相对,她好不容易燃起的熊熊斗志被他那双极具穿透力的眼睛戳的四分五裂。
周围用餐的老师闻声看过来,尤其是围坐在一起的女老师们,细碎的议论声不绝入耳,明明隔得那么远,却近的仿佛在她耳边说话似的。
江淼一时坐立不安,她不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她只想当个没人关注的小透明,仅此而已。
鬼知道昨晚她被女老师们轮番围剿时,废了多少口舌才勉强撇清跟纪炎的关系。
这下好了,说不认识都虚伪了。
她瞄了眼沉默不语的男人,心里琢磨着,要不……逃吧,他好歹端着队长架子,总不能当这么多人面为难她一小姑娘吧。
可想法是好的,甚至连移动路线都想清楚了,结果两手刚摸上盘子,起身前一秒,男人的手准确压住她的餐盘。
看着没使多大力,盘子却被死死钉在餐桌上。
她憋着气跟他抗争,脸都胀红了,满背都是汗。
最后,小姑娘气一落,水晶般澄亮的眼睛圆溜溜的,显然是动气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纪炎松了手,抬了抬帽檐,浓密的睫毛透过阳光,在眼睑处画出一道完美的扇形。
他漫不经心的问:“脚受伤了为什么不去医务室?”
江淼愣了下,小声答:“我自己涂了药膏。”
“有效果吗?”
江淼没答,也不想搭理他,低头盯着他光秃秃的餐盘里仅有的大馒头发呆。
他瞧着小人冷淡的态度,心里一团无名火“蹭蹭”的往上冒。
“你现在跟我去医务室。”
江淼摇头,“我不去。”
男人失了耐心,眼神凛冽,语气生硬,“这是命令。”
小姑娘被吼的一愣愣的,眼底水光四溅,她死咬着下唇,执拗的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让他瞧见。
她细白的指尖抠抓着盘子边缘,声音蕴着浅浅哭腔。
“我就是不去,你有本事把我绑起来带走。”
纪炎微微阖眼,只觉得额角跳动的青筋急切的快要冲破皮肤表层,头疼的厉害。
他看着小人低眉顺眼的小可怜样,无声的叹息。
妥协跟纵容之间的区别是什么,他已经分不清楚了。
“江淼。”他声音有点哑。
小姑娘慢吞吞的抬头,见男人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平整的放在餐桌上。
他喉头一滚,憋了两日的困惑终是问出口。
“我怎么惹你了?”
江淼被问懵了,躲闪的小眼神四处乱飞,根本不敢同他灼烫的目光相撞。
她不想回答,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难道被人委婉拒绝了一次不够,非得当面说“我对你没兴趣”之类的话,让她彻底死心才肯罢休吗?
男人见她半响不搭话,鼻音一沉,“嗯?”
江淼抬头,看着他茫然无措的摸样就来气,好似无理取闹的人是她,他无辜又可怜,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小人一琢磨,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说个清楚,以后再见是路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她清清嗓子,幽幽怨怨的说:“我之前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你为什么一个字都不回我?”
纪炎足足愣了三秒,脑子彻底糊了,“什么信息?”
“微信。”
男人沉默良久,低眼看着情绪失落的江淼,脑中那根细细的长线瞬间串起所有零散的思绪。
他倏地低笑出声,恍然大悟。
男人一笑,江淼更不爽了,“你笑什么?”
纪队长也不正面回答,只从裤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摆在桌上,推到她跟前。
江淼低头,一眼就认出这不是上次那支手机,因为那老旧的款式让她印象深刻,市面上估计早就停产了。
她眨眨眼,一脸不解,“这个是..”
男人不急不慢的解释:“还你车那天,手机被江牧弄坏了,这几天一直带队集训,前天才抽空出去买的新手机,你说的微信,我没下载,更没有打开过。”
江淼精神有些恍惚,仿佛靡靡之音在耳边吹响号角。
面上看似毫无波澜,心底却已炸开了锅。
这什么意思?
他只是换了手机没收到而已,并不是真心不想回她的信息。
这几日盘旋在头顶的阴霾,顷刻间一扫而空,她身在食堂心在云端,雨过天晴后,胸口似被灌了几吨重的晨曦蜜露,连呼吸都是醉人的甜腻。
她压了压躁动的气息,故作镇定问:“那如果你收到了,你会回吗?”
纪队长唇角一勾,似笑非笑,“不回是什么后果,我算是深有体会了。”
江淼紧抿唇角,却掩饰不住泛滥成灾的笑意。
她慌张用手捂住脸颊,不想被他一眼看穿那颗奔驰在田野深处,无处安放的小心脏。
见她终于露了笑颜,弯成小月牙的眸子清澈明亮,男人沉郁了两日的情绪得以重见光明。
“还生气吗?”
小姑娘嘴硬,“本来...也没怎么...”
男人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她,轻声嘱咐,“吃完饭自己去找医生上药,如果下午还这样,我就把你绑起来扔进医务室。”
他随手将圆滚滚的大馒头放在她餐盘里,“馒头吃了,下午还有体能训练,别跑两步就饿晕过去。”
江淼细声顶嘴,“我才不会..”
男人敲响桌子,“听清楚没有?”
“知道了。”
江淼仰着小脸看他,鹦鹉学舌,有模有样,“这是命令。”
等男人神清气爽的走出食堂,烈日下两名铁血军人早被热浪烤成肉干。
鹿白口干舌燥,幽幽的问了句,“纪队,你干嘛去了?”
“没吃饱,加了个馒头。”
“一个馒头吃20分钟?”
江牧倏地凑上来,意味深长的挑起眉角,“什么馒头这么够味?”
纪炎停步,斜眼看他,唇角微勾,温柔一刀,“我带你去食堂回味一下?”
江牧秒怂,“不用了,我吃的特别饱。”
男人收回视线,大步流星的离开,光是背影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的轻松愉悦。
鹿白慢悠悠的走到江牧身边,用手肘捅他的胳膊,“纪队怎么奇奇怪怪的...”
江牧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孩子,等你长大你就懂了。”
鹿白奉上死亡凝视,“找练是不是?”
“你等着瞧吧......咱消防大队最变态的魔鬼教头即将落马..…”
江牧的目光延伸过去,用手比了个手枪,朝远处的男人身影瞄准。
“一枪命中靶心,砰。”
——————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补上,啾咪大家~
不用去遗憾闹别扭和好这事,因为后续别扭多的是~哈哈哈~



星水深火热夜跑(上)
夜跑(上)
吃过饭,江淼乖乖去医务室找军医上了药,虽谈不上效果显著,但行动起来倒是舒适自如太多。
下午的体能训练是1500米长跑,不分男女,同场竞技。
女老师们怨声载道,午后正是烈日暴晒的时辰,涂再厚的防晒霜皆是徒劳,一晒就黑,一黑就丑,女人爱美,自是遭不住这种折磨。
于是乎,刚起跑时还能勉强排成一条整齐的直线前行,跑不到200米,女老师们便已各式各样的借口放弃,摔得摔,倒的倒,没过多久,她们便心满意足的到大榕树下乘凉。
跑道上,体能好的男老师一马当先冲到最前面,后面跟着三三两两的散跑人群,江淼作为场上仅存的女生,即使卯足了劲,依旧逃不了吊车尾的命运。
800米一个分水岭,男老师们纷纷下马,本是50多人的队伍,最后仅剩下20人。
江淼脚上的伤口被流淌的热汗一遍遍的冲洗,似在伤口上撒了把滚烫的粗盐,每前进一步,尖锐的刺痛感便增加数倍。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想过要放弃,跑不动了就停下来走两步,休息够了咬牙继续跑。
台阶上的男人唇角紧抿,眼睛隐在帽檐下,幽深的目光一路追随大口喘息的娇弱身影。
“纪队。”
听见有人叫他,男人侧目,见到江牧那张坏笑脸,他收回视线,保持定点追踪的姿势。
江牧顺着他的眼神延伸过去,千回百转的“哦”了声,小声问道:“我听鹿白说,我们队的江老师是吴老队长的外孙女,这事可真?”
纪炎头也不回,“嗯。”
江牧看着那个小小软软的身影,感叹道:“你说吴老那么严厉古板的人,没想到外孙女这么清纯温柔,也是少见。”
男人漫不经心的瞥他一眼,“你有什么想法?”
轻飘飘的一句话散在耳边,他后背发凉,只觉阴风阵阵,当即就怂了,“不敢不敢,我哪有什么想法。”
话毕还别过脸,小声叨叨了句:“就算吴老不在梦里掐死我,也得被你的铁砂掌活活拍死,我活腻了我..”
纪炎皱眉:“什么?”
“没,我准备准备,整队去了。”
这家伙向来神神叨叨,纪炎早已习惯,摆个手势,也就随他去了。
等视线聚焦点重新回到跑道上,小姑娘已经晃晃悠悠的冲破终点,喜获倒数第一。
他看着她一步一拐的挪到阴凉处,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脸红似清水洗过的番茄,两手托着小小的下巴,一个人傻呵呵的乐。
男人看的几分入神,不经意间跟她眼神相撞,他心头猛颤,装模做样的转身。
低头时,唇角滑过一丝浅淡的笑意。
夏日的夜,月色如水,漫天繁星。
消防兵的宿舍区离操场不远,操场有什么动静,这里一目了然。
纪炎洗漱过后刚翻身上床,就听见操场上响起整齐的脚步声,亦近亦远,亦轻亦重。
他穿着简单的短衣短裤,站在走廊朝不远处探望,洁白的月光将绿油油的操场映照的明亮,等那小身影穿过树缝间,他一眼瞧见某个行动迟缓的小姑娘。
转身回房间拿了东西,马不停蹄往楼下赶,可人刚走到楼梯口,旁边的房间门打开,露出江牧那张欠扁的脸,“纪队,这点还夜跑呢?”
纪队长不慌不乱,“一起?”
“别,我睡了,您老慢慢跑。”
男人没时间搭理他,疾步往楼下走,等楼道脚步声停了,江牧慢悠悠的倚着走廊,顺便对屋子里看热闹的鹿白勾了勾手指。
等鹿白懵里懵懂走过来,伸头便瞧见纪队长小跑去操场的背影。
江牧“啧啧”感叹,“不愧是纪队,把握时机的敏锐度令人惊叹。”
鹿白不解的摸摸头,“他不会是得了夜游症吧?”
江牧连白眼都懒得翻,“我说,你就没有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鹿白眼神上瞟,“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来来来。”
他霸气的用手勾住鹿白的脖子,将人搂到跟前,神秘一笑,“江老师给你免费上堂课,给你做一波全面准确的分析。”
“我问你,我们跟了纪队4年,你觉得....他的女人缘怎么样?”
鹿白不假思索,“那是相当的好啊,就我知道的,随便数数都5.6个了。”
“你再想想,朱政委的独生女微微,人一海归研究生,大长腿瓜子脸,绸缎般的齐腰长发,追纪队少说2年了,她每次出现,咱队长什么态度?”
鹿白想了想,不太确定的问:“嗯,啊,哦?”
“对嘛,人家跟他说什么他都爱搭不理,你说连政委的面子都不给,何况是其它女人,但今天在食堂,你听见他说啥了没?”
“今天?”
鹿白努力回忆食堂的那一幕,纪队那句温柔的“你没事吧?”给他雷的外焦里嫩。
“难不成....”
江牧回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我就说昨天纪队突然让我送什么解暑药,还义正言辞说是吴老的外孙女,我当时就觉得有猫腻,你说他那么冷血一人,哪会这么好心肠。”
江牧拍拍他的肩,对迟钝患者表示鼓励,倏地话风一转,惋惜道:“早知道纪队好这口,我当初就该让我表妹整一双卡姿兰大眼睛,迷死他不偿命。”
鹿白冷笑着回,“那大胸呢?你也让人给缩回去?”
江牧一巴掌呼出去,拳打脚踢跟上。
“你他妈就光看胸了,我让你看...让你看...”
水深火热夜跑(下)
夜跑(下)
空旷的操场,江淼拖着沉重的身子缓慢小跑,跑了两圈后,后背浸透的汗渍能拧出水来,扎好的丸子头散成卷曲的马尾,脸颊又红又烫。
她刚想去台阶处休息会,隐约瞧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伫立在榕树下,站的笔直,一动不动。
江淼脸都吓白了,心想,难不成消防大队这么重的阳气还压不住那些沉冤的鬼魂,放任他们大晚上就这么的飘来飘去的?
就在她还在犹豫要不要一鼓作气扭头就跑时,“鬼魂”朝她招招手,“江淼,过来。”
小姑娘呆滞在原地,确定熟悉的男声,胸腔一暖,小碎步飞快晃到他跟前,停在两步之外。
“你在这里做什么?”江淼昂着头问。
纪炎朝前走了一步,月光下,能模糊的看见他的五官轮廓。
“这话该我问你,都熄灯了,为什么还在这?”
江淼垂眸,神色有些郁闷,“今天跑了最后一名,我不甘心,也睡不着,就想着出来跑跑步。”
纪队长笑了笑,忍住摸她头的冲动,“胜负欲还挺强。”
江淼小声回:“我好歹是外公的亲孙女,不能在他的地盘上,丢他老人家的脸吧。”
纪炎见她跑的一脸热汗,胸前不断起伏,低声问她:“热不热?”
江淼两手背在身后,缓缓摇头,“晚上的风吹着挺舒服的。”
男人低头,盯着她微微上抬的脚沉默了几秒,因为太疼,只有短暂脱离地面才能减少脚的承重力。
“都这样了还跑?”
小姑娘仰头看他,目光灼灼,“还可以忍受。”
纪队长沉沉叹了声,说不出是无奈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圈住小姑娘细细的手腕将她拉到一旁的台阶坐下。
江淼还没弄清楚他想做什么,受伤的那只脚就被人抬起,径直放在他的腿上。
她一秒胀红了脸,好半会儿不敢正视他。
男人小心翼翼的撕开沾了血水的创口贴,江淼“嘶”了声,疼的倒吸气。
纪炎抬头,见小人眸子水亮湿润,死死咬着下唇,可怜又倔强。
他放软声线,“疼就告诉我。”
“不疼....”
男人轻轻一戳,江淼的眼泪都逼出来了,“轻点..”
纪队长低眸看她,眼角含笑,“还嘴硬吗?”
小人这下不闹了,小手捂住嘴,谨防自己疼的叫出声,以免整个操场都是尖利刺耳的回音。
他从口袋里拿出新的防水创可贴,神色专注的给她贴上,未了还朝受伤的那处轻轻吹气。
江淼心头热热的,心里想什么,即便羞涩,仍是大胆的问出口,“纪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男人被问的一愣,抬起她的脚缓缓放回地上,然后,他看向被月光倾注的操场,眼神深不见底。
“我以前在吴老手下当兵时,经常听他提起你,他说他家囡囡又温柔又听话,笑起来又甜,像只黏人的小奶猫。”
说到这,纪炎侧目看向她,似笑非笑,“可等我见识了才知道,个子不高,脾气不小,哪有他说的那么乖....”
江淼被他盯得耳尖都红了,悠悠道:“我对其他人又不这样...”
男人挑眉,“我好欺负?”
小姑娘抿着嘴笑,得瑟的扬了扬下巴,“我有外公外婆撑腰,你惹我不开心,我就给外公托梦告状,让他来收拾你。”
纪队长被逗乐了,屈指敲她光洁的额,“还算个明白人。”
江淼甜滋滋的笑,随着他的目光望向绿草成荫的操场,两人就这么并肩坐着,没人说话,静逸且温馨。
半小时后,纪炎送她到宿舍楼下。
江淼道别后,依依不舍的往楼道走,可转身还没走两步,男人在身后叫住她。
“江淼。”
小姑娘回头,“啊。”
纪队长缓缓从兜里掏出新手机,别扭的开口,“微信,帮我装下。”
江淼咬紧下唇,憋回偷笑,淡淡的“哦”了声。
她几下安装好,打开微信登录界面,手机递给他。
纪队长光是思索密码都浪费不少时间,试探着输了个,瞬间登录成功。
江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男人的手机震动音跟蜂鸣似的持续震响。
男人眉头紧锁,看着小恐龙头像上红圈不断叠加的数字发懵。
“这是什么?”
小人一下清醒过来,手忙脚乱的抢他的手机,男人敏捷躲过,她不依不饶的贴上去,脸一秒红到脖子根,绝望的都快哭了。
“你别看,一条都不许看...”
她越是着急的抢,越是勾起男人的好奇心,他高出她那么多,即使踮脚伸长手,依旧够不到那个高度。
江淼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的胸,上蹦下跳的抢。
男人侧身躲了几下,可她还是不管不顾的往他怀里凑。
夏天衣薄,滚烫的肌肤在肉体碰撞中用力摩擦,纪队长下腹一热,一手狠厉的控住她细软的腰,将人按在胸口,动弹不得。
“别乱动。”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江淼从他怀里支起头,盯着他喉间滚动的小小软骨,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等人安静下来,纪炎也不管现在这个姿势究竟有多暧昧,低头看着红圈里的三个圆点发呆。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信息超过99条的标记。
等他点开,一大串长短不一的流水账刷刷刷的往上滑,大段文字夹杂精致图片,图文并茂,看着是费了不少功夫。
“纪炎..”小人眨巴眼,声音软绵绵的。
男人反应过来,慌忙松了手。
江淼直愣愣的站在他面前,逃也不是,躲也不是,两手缠绕在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紧张的来回拉扯。
时间不够,他只草草的扫了几眼,再低头看站立不安的小姑娘,倏地想起她前两日对自己横眉瞪眼,幽幽怨怨的小摸样。
他弯唇笑了下。
难怪。
男人轻声,“这些都是你发的?”
江淼低头,小小的下巴都要戳进胸口了。
她想着,若老天能赏她一个瞬移技能,她愿意用一辈子不吃冰激凌来交换。
这实在是....尴尬的让人想投河自尽,一了百了。
小人硬着头皮道:“如果我说信息发错了,你会信吗?”
“你说呢?”
江淼肩一落,沮丧至极,“就是啊,你也不傻。”
纪队长盯着她低埋的小脑袋看了片刻,突然拿起手机,单手在界面上按了几下。
小姑娘的手机紧跟着响了,她动作缓慢的点开,发现置顶的对话框出现红红的1,她不解的抬头看他,再低头看内容。
她瞳孔无限睁大,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已阅。』
这不是小学老师批改作业时的专用语吗?
“就这样?”小人昂头,表示不满。
纪队长微微勾唇,笑得几分狡黠,“等我全看完,再补个观后感。”
江淼:“.........”
她不想活了,真心的。
TOP Posted: 11-12 14:25 #9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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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11-13 12:53 #10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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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
凌晨2点。
躺在床上的男人僵硬的翻了个身,手机屏幕泛起微弱的亮光,拇指滑动的力度很小,一点点,不舍似的往下拉。
恶补近三小时,终于将之间堆积的信息过细的看了遍。
他一手枕着头呆看着墨黑的天花板,窗外的月光倾注在他脸上,轮廓如雕刻般深邃,眼尾微微上扬,唇角挂着淡淡笑意。
滋滋滋。
手机倏地震响,在宁静的深夜格外明晰。
他划开手机,显示微信有新消息,打开,信息来源于小恐龙头像。
『,』
纪炎困惑,『?』
那头静了半分钟,『发错了。』
纪队长笑了笑,决定不戳穿她的小把戏,『还不睡?』
『睡不着,你不也是。』
话说到这儿,男人才认真看了眼时间。
凌晨1点,纪炎微微皱眉,十年如一日变态自律的男人,居然也会有熬夜的一天,稀奇到让人不敢相信。
他想了想,啪啪的按键,『睡不着就数羊。』
『我们寝室有人打呼噜,耳塞都遮不住那震天响。』
纪炎抿嘴笑,『别闹了,早点睡。』
『要不....你给我说个睡前故事...』
『小孩才要听故事。』
那头发了个气到掀桌子的动图,然后又可怜巴巴的飘过来,『纪叔叔,外婆说了让你照顾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
纪炎被这声“叔叔”带来的强大的冲击力撞的头皮发胀,他悲催的揉了揉额角。
『想听什么?』
床上翻来滚去的江淼捂着手机差点尖叫出来,心脏跟疯癫似的上蹿下跳,一刻都不安宁。
『你当消防兵这么多年,遇过最有趣的救援是什么?』
这问题到是真把男人问倒了,好半天都陷在迷茫的回想中。
他沉默良久,那头以为他睡着了,暗戳戳的发了个小猪疑惑的表情包,纪炎盯着那头欢快的小猪,灵机一闪。
『前两年的夏天,高速公路上货车司机请求救援,他载了一整车猪,气温太高,近两天暴晒,猪差不多全虚脱了,后来我们出警两辆消防车,不间断灌注半小时冷水给猪降温,最后全盘活。』
江淼稍稍脑补那个画面,一车白白胖胖的猪在清水洗涤下尽情的摇摆身姿,她“咯咯咯”的笑出声。
『好厉害,我替猪猪谢谢你。』
纪队长一脸问号,『你替猪道谢?你跟它们很熟吗?』
小姑娘唇边的笑意骤然凝固,一股不知名的冷风吹的她周身发寒。
这男人神奇的脑回路,简直拉低了解放军的平均智商。
『晚安!!!』
男人盯着那三个沉重的感叹号愣了半响,反射弧出奇的慢,半响他才苦闷的抓了抓后脑勺。
挺正常的对话,压根就不知道哪里又惹到小姑娘了。
唉。
真是头疼。
枯燥的晨跑,机械化的训练,刚来时那点儿激情没几日便挥洒的干干净净。
所有人都在背地里埋怨军训夏令营的无聊,只有江淼一人乐在其中。
一天中最热的下午3点,地表温度接近40度。
他们顶着烈日站了近半小时军姿,女老师们抱团以身体欠佳为由逃避训练,江淼
这根独苗苗站在队伍最后一排,个子最矮,站的最直。
男人缓步穿过一排排整齐的队伍,故作不经意,在小姑娘跟前站定。
队伍最前方的鹿白跟江牧默契的交换一个眼神,你懂,我懂,大家懂。
她可以感觉到身前有一堵扎实的肉墙落地,但她依旧目不斜视的平视前方。
男人静了片刻,突然伸手抬高她的帽檐,露出小人烧至滚烫的红脸,晶亮的汗珠顺着下巴一滴一滴砸落在纤细的锁骨处。
小人偷偷瞄了眼,男人皮肤黢黑,胜在肤质尚可,刺眼阳光照耀下下,像颗光滑如水的黑玛瑙。
他也不说话,目光深深的低头看她,浓长的睫毛一晃一晃,幽暗的瞳仁里,装满她小小的身影。
她呆滞的站在那儿,连呼吸都是僵硬的。
这时,男人冷不丁得抬手,手背轻轻碰她小腹处,嗓音严厉,“小腹收紧。”
小姑娘条件反射的深吸一口气,可当人面又不敢大喘气的吐出来,憋着憋着,脸都胀紫了。
男人低声笑,“呼吸还用我教?”
江淼喉间呛了口气,咳得五脏六腑撕裂似的生疼,一双杏眼里盛满剔透的水光,抬头羞恼的瞪他。
纪炎无辜又尴尬,本是担心她站久了体力受不住,给她缓口气的机会,结果一不小心又给人惹生气了。
男人在心底叹息,顺手扶正她的帽檐,“帽子摆正。”
话毕,他装模做样的返回队伍前方。
鹿白跟江牧暗暗对视一眼,嘴角轻轻抖动。
这些个拿着公费明目张胆秀恩爱喂狗粮的人,就应该全部绑在一起扔进太平洋里喂鱼。
太不把单身狗当人看了。
休息时间,江淼独自一人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转身时,恰好撞上一个高挑曼妙的女人身影。
她纳闷,消防队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女人,相貌气质出众,一头黑亮的长发披散脑后,随风散起涟漪。
等她回到队伍,训练继续进行,可没多久,她发现一身职业套装的高个女人扭着腰肢朝这边走来。
江牧发现来人,轻轻扯了扯纪队长的衣袖,不知说了什么,纪炎回头,那女人冲他温柔一笑,嘴角一对酒窝增添几分甜美。
然后,江淼就见男人一步步朝人走近,两人间隔了一人距离。
恰如其分的身高差,整洁军装配衬衣包臀,男糙女柔,一黑一白,站在那就是一道风景线,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女人似乎在说话,说的很欢,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男人背对而立,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女人突然伸手抚向他胸口,而男人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躲开,长发女人脸颊泛红,笑得更欢了。
再后来,男人不知说了什么,转身快步返回队中,女人不舍似的原地多看了几眼,这才依依不舍的回身。
小姑娘眼皮垂落,胸腔里好似压了块沉重的石头,疯狂积压本就不顺畅的气流。
她心里窝着火没处发泄。
焦躁的闷气环绕在心头,战火愈燃愈烈。
午休时,她接到自家母亲打来的电话。
听说她在参加军训夏令营,劈头盖脸一通骂,江淼本就难受,这下又被莫名其妙说了一顿,开口的声音都哽咽了。
江母一听女儿哭腔,又温柔的哄了几句,最后才说到正事。
她爸爸今天下午结束考察回家,半年没见特别惦记她,想她早点回家,晚上一家人简简单单吃顿饭。
江淼没法拒绝,轻声答应。
挂断电话,她马不停蹄的去找自家教官,江牧在回寝室的路上被她堵到,她言简意赅的说清楚下午请假的原因。
江牧沉思片刻,告诉她岗亭有请假条,填写后交给纪队签字即可。
江淼歪头问他纪炎在哪里。
江牧指了指前方的大楼,“2楼第三间是他专用的休息室,一般午休都在那儿。”
得到指令的江淼马不停蹄的往岗亭跑,顺利拿到请教条,填好请假原因,一刻不停的跑向江牧所指的大楼。
她一口气跑到底,等找到第三间房子,人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门似乎没关严,她轻轻推开,屋内设施简单,书桌,小床,沙发,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床上的豆腐块叠的整整齐齐。
除了,沙发上那抹妖娆的女人身影。
朱薇闻声头也不抬,“你回来了。”
江淼整个人冻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低头看手机的女人见无人搭话,抬眼见到一身迷彩服,表情木讷的江淼。
她甜甜的笑了笑,“小姑娘,找纪队长吗?”
江淼喉音哑了,喉头涌出一口滚烫的鲜血,毒辣,呛人,钻进血肉骨缝间啃噬她的经脉。
朱薇用哄小孩的口气说:“他不在,你晚一点再来哦。”
小人一秒都不想再逗留,僵硬转身时,撞上正往里入的男人,他胸口一如既往的硬如铁,额头撞上去,疼的头皮裂开。
“江淼?”
纪队长扶稳晕乎乎的小人,微微皱眉,“你怎么到这来了?”
小姑娘缓缓回身,看了眼沙发上坐姿慵懒的女人,眼神带笑,说不出是挑衅还是显摆。
她缓了缓呼吸,回头幽怨的剜他一眼,拽紧在手心里的“啪”的一声用力拍在他胸口上。
身子一低,一言不发的穿过他的胳膊,朝外狂奔。
纪炎低头看了眼她留下的请假条,再回头,小姑娘早已无影无踪。
他转头看向屋内那个笑颜如花的女人,脸色沉下,一开口全是冰渣,“我以为我已经说的足够清楚了,你非要撕破脸才好看?”
朱薇一脸无辜,“你这是生哪门子气?”
纪队长一想到小人走时微微发红的眼眶,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喷涌而出,他把帽子摘下放在书桌上,脸色已不能用难看形容。
“相同的话,我说了无数遍,你要听不明白我可以再说一次,朱薇,我对你没兴趣,我们也不可能,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朱薇起身,缓缓停在他跟前,“我要说不呢?”
纪炎声线冷淡,“这件事我不想惊动朱政委,如果你不想闹得太难看,还希望你自重。”
“还有,这里是我的私人空间,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话说到这,朱薇瞧着他冷冽的眉眼,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怎么,怕我惹人误会?”
男人抿紧唇,没答话。
朱薇低头看他握在手心的请假条,再想起那小姑娘临走时受伤无助的小眼神,她有些不可置信,甚至觉得荒唐至极。
“纪炎,你不会真喜欢这种类型吧?小巧玲珑,软软糯糯,带回去直接当女儿养?”
纪炎低头看他,眼神坚定,语气生硬。
“当女儿养有什么不好?”
男人低声:“她开心,我也乐意。”
——————
(补昨天的,来晚了。)
(写的写的好像变成双向了,这…算了,就这样吧,大家凑合着看。)
(因为存稿用完,所以更新可能不会那么稳定,但一周五更有保障,如果请假,会提前一天或者微博请假,没有喵微博的可以顺手加一下,小花喵喵啊喵,啾咪大家。)
水深火热拥抱。
拥抱。
回到家的江淼,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好似飘在虚幻的外太空,与现实完美搁绝开。
“淼淼。”江母怒吼。
江淼夹菜的手一抖,一双空洞的眸子缓慢挪向左侧,“啊?”
江母见她魂不守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爸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了?军训训傻了?”
江淼呆萌的眨眼,声音还未出口,江父抢先一步打圆场,笑眯眯的拜拜手,“别说了,大概是训练强度大,累着了。”
“就这事我还没说她呢,一声不吭就去参加什么军训夏令营,那地方是她这种小姑娘去的吗?一群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动不动就光着膀子,简直败坏社会风气。”
小人一听这话无名火“噌”就上来了,脸颊绯红,气息急促。
“妈,外公当了一辈子消防兵,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们工作有多辛苦你是清楚的,为什么要这样诋毁他们?”
江母几十年教导主任,哪能被自家闺女指着鼻子教训,她筷子一摔,瞪圆了眼,“你现在才多大,你知道什么?你外公这辈子是风光无限,荣誉加身,但你知道你外婆在背后默默承受跟付出了多少吗?从小到大,他全身心放在军队里,家里大小事都是你外婆承担,甚至连我小时候的家长会也从未出现过。如果作为普通人,或许我会感激他对人民群众的负责,但作为家人,我有权利指责他的不负责任跟冷漠”
江淼眼圈红了,“你...”
她打小跟外公的关系特别好,这是她第一次从江母口中听到这些,她不愿相信,更不想毁灭外公在他心中伟岸光辉的形象。
说到这,话锋一转,她的目光扫向江淼,“还有,你说你都23岁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茉莉那丫头虽然疯疯癫癫,但好歹给你介绍了不少青年才俊,你左不搭理右不愿见面,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淼板着脸,硬邦邦的答:“我不喜欢,我就不见。”
“你喜欢什么样的?像你外公那样踩在女人肩膀上独享荣誉的?”
江淼快气哭了,嗓音嘶哑,“外公他很好很好,不许你这么说他!”
江父心疼女儿,见姑娘脸都憋红了,他轻叹了声,拍了拍江母的背,试图减缓她激动的情绪。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淼淼还小,你跟她说这些,她哪能想明白。”
江母越说越生气,“我就是怕她脑筋糊涂,被人骗了还不知道,傻乎乎的走她外婆的冤路。”
他侧目看着江淼,温和的笑,“淼淼,你也别跟你妈置气,爸这次回来,主要也是为了你。”
江淼一愣,“我?”
他夹了个番茄大虾在她碗里,慢条斯理的把话说完。
“你现在成年了,想独立住出去是好事,但在外租房,爸爸不放心,所以准备给你买套小公寓,这样我跟你妈也能安心一点。”
江淼想了想,小声拒绝,“不用,我自己会存钱买。”
江母斜着眼,毫不留情的怼她,“就你那点实习工资,付完房租生活都够呛,越大越爱逞能,成天活在幻境中,不切实际。”
江父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孩子听了该多难受...”
“这就受不了?难听的话我还没说呢...”
她看着江淼,言辞犀利,“江淼,你读大学回来就开始闹独立,我耐着性子随你开心,但是相亲结婚这件事,在我这没得商量。”
“戴校长家的独子刚从美国回来,法律系博士,摸样清秀,斯文儒雅。戴校长跟我提过几次,我已经答应下周二见面了,你愿不愿意都必须吃这顿饭。”
江淼硬着嗓子拒绝,“我不去。”
江母桌子一拍,“你不去也得去!”
“你好点说,别吓着淼淼了。”江父试图平息战乱。
“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江淼放下筷子,木楞楞的直起身,垂眸,泪珠在眼圈里打转转,“今天这顿饭,爸爸不是主角,我才是,这就是一顿彻头彻尾的鸿门宴。”
她抬眼,清透的水珠从眼眶涌出来,划出一条条湿亮的水痕,“爸爸你是地质学家,妈妈是教导主任,你们都是崇高职业的典范。但...你在指责外公对家庭不负责任时,你有没有想过我从小的处境?读书时的家长会,我的位置永远都是空的,因为爸爸常年不在家,老师会把我的学习情况直接汇报给你,所以,不需要家长。我考年级第一是理所当然,偶尔一两次发挥失常,你当着那么多同学面劈头盖脸的骂我,我不能反驳,也不能解释,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我为你争取荣誉是应该的。”
“你们从没有在乎过我是不是真的开心,我想要什么,我喜欢什么,只要我听话,像个木偶一样让你们摆布就好,我不配我自己的思想,也不配反抗。”
江父看了眼沉默的江母,再看向自家女儿,心疼的不得了,“淼淼...爸妈不是那个意思...”
江淼冷静的擦干净眼泪,笑了声,“太晚了,我要回消防队报道了,你们慢慢吃吧。”
话说完,她转身到玄关换好鞋,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事外不知何时下了场过路雨,地面湿漉漉的,沸腾的水蒸气漂浮在半空中,热的跟蒸笼似的,走几步便是一身汗。
她回到消防大队时,已过晚上8点,她不想回寝室,径直走向操场。
夜晚的跑道,闷热的朝湿中透着一股浅淡的清凉,人跑的越快,越是身轻如燕,脚底生风。
她穿过一颗硕大的榕树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倏地窜出来,江淼减缓速度,本以为是纪炎,心底深处还为下午的事郁郁寡欢,想着怎么都不搭理他。
结果男人一开口,嗓音细柔,“江老师。”
江淼停下来,声音很耳熟,但一时间又对不上号,直到那个干瘦的人影慢慢朝她走进,停在她跟前,身子背着月光,朝他露齿一笑,莫名瘆得慌。
江淼下意识退了步,保持安全距离,“陆老师,你怎么在这?”
他向前一步,笑着说:“下午见你不在,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想给你发信息又怕打扰到你,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哦。”
江淼觉得他的微笑在野外格外阴冷,说不出的怪异,不动声色的又退一步,“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关心一下。”
“那……谢谢你了。”
他眸底冷光闪烁,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冷不丁拽住她的手腕,“谢什么?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男人手心如尸体般冰冷,她心头猛颤,“你...你先放手...”
“为什么躲我?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了?”
江淼听不懂他的话,他拽的越来越紧,像要把她的手给捏碎了。
“你说谁?”
男人面露讥讽的笑,“装什么?当人面恨不得扒光衣服压上去,现在跟我装纯洁,江老师,你不能这么区别对待的....”
江淼惊恐的睁大眼,人懵了几秒,平时斯文内敛的陆老师仿佛换了一个人,说话做事都跟中了邪一样。
她使了吃奶的力气挣脱他,“你放开我,你放手。”
两人僵持不下,直到江淼意识过来要大声呼救时,低沉急促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江淼。”
听见动静的李老师不悦的皱紧眉,猛地甩开她的手。
纪炎疾步走过来,人高马大的挡在两人中间,小姑娘被他护在身后,他居高临下瞪着身材干瘪的男人,字里行间隐着火。
“这里是部队,你是真不想活着出门吗?”
陆老师瞬间恢复以往温柔似水的调调,笑眯眯的说:“纪队长误会了,我就是跟江老师闹着玩的,过火了点,实在不好意思。”
“我有眼睛能看到,不瞎。”
他音声冷峻,一字一句压着怒火,“我不管你脑子里现在歪想些什么,我劝你趁早抹干净了,如果哪天真落在我手上,我保不准你还有没有命去蹲监狱。”
“纪队长的良言忠告,我记住了。”
他挑衅似的活动了几下手腕,装模做样的道歉,“江老师,刚才失礼了,我向你道歉。”
话毕,他转身走了。
纪炎身后的小人低埋着头,仍处在巨大的恐惧中,两手紧紧拽住男人的衣服下摆,一点一点的找回安全感,僵硬的身体逐渐复苏。
男人回身,两手扶着她冰凉的肩膀,低头探去,声线放轻,“吓到了吗?”
江淼没搭话,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人不太对劲,你以后离他远点,尽量不要独处,听见了没?”
江淼顺从的点头,可沉默了几秒,她又一脸别扭的推开他,“我的事不要你管。”
她转身朝前走,男人似预知般先一步挡在她面前,他身子又高又壮,浑身硬的像快石头,她推不动,又躲不开,走哪跟哪,像个地痞流氓似的困住她的去路。
江淼抬头看他,一见他这张脸就想起下午休息室里的那一幕,女人妖娆自在的坐在沙发上,笑容甜蜜,一副宣示主权的得瑟样。
她今天本是回家团聚,结果莫名其妙跟爸妈大吵一架散场。
心里委屈无处发泄,谁知跑个步还能遇上奇怪的男人,要不是他及时出现,指不定她现在已经横尸野外了。
她都已经倒霉成这样,他还有心思像逗宠物似的逗弄她,挡着去路不准她走。
江淼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
嘴一憋,憋着呼之欲出的泪意,“你让开。”
男人岿然不动,江淼气鼓鼓的瞪他一眼,也不知哪根神经不对付了,柔软的小拳头一下接一下锤击他硬邦邦的胸口。
他没躲,甚至连遮挡的动作都没有,像个人形沙袋,任她宣泄压抑许久的情绪。
江淼使了吃奶的力气,可落在男人身上跟轻飘飘的雨滴似的,莫名衍生出一种撒娇的错觉。
他胸口那根肋骨突出,她一拳锤上去,弯曲的手指都快撞散架了,十指连心的痛感钻进骨缝里,她吸了吸鼻子,一下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泪水跟决堤似的往下掉,没多久便打湿整张小脸,她一边哭一边擦,越擦眼泪越多,手背一抹,全是温烫的水珠。
纪队长低头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姑娘,一时间手足无措,哄人的事,他是真不擅长啊。
几秒后,他动作僵硬的用指尖给她抹眼泪,小人不配合的躲开,他呆愣在原地,心里又急又燥。
小姑娘抽抽嗒嗒的吸鼻子,转身就要走,男人心急的拽住她的手,将人扯回跟前。
他尽可能用温柔的语气说:“心里不舒坦,你再多打几下,不要哭了.....”
这一哭不要紧,男人的心碎成饺子馅,这滋味着实不好受,像是往胸口捅了把刀子似的。
他像哄小孩一样,“不哭了,你听话好不好?”
她嗓音蕴着哭腔,泪眼朦胧的,“不好。”
纪队长无奈的低叹了声,垂眸盯着她满脸的泪痕,心头一荡,突然倾身将小人抱进怀里,他胸膛烫的惊人,小脸贴近,一秒染上红晕。
江淼身子僵直,别说是哭泣,这下连呼吸都停止了。
然后,男人微沉的嗓音在头顶缓缓响起。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水深火热闭眼。
闭眼。
江淼愣了几秒,似被一阵风拍醒了,她猛地挣开他的怀抱,退了两步勉强站稳,眼红红的瞪他,义正言辞的控诉。
“你这人怎么这样?有女朋友了就应该跟其它女生保持距离!!”
纪队长听得稀里糊涂,眉头皱紧,“我哪来的女朋友?”
江淼一听他否认,气的火冒三丈,“下午我全看见了,你别想否认。”
男人向前一步,遮挡住身后如水般纯净的月光,低眸看她,沉声问:“她告诉你的?说是我女朋友?”
小姑娘一下哑了声,她左思右想,那女人虽然举止亲密,但似乎也没亲口承认过跟他的关系,可就当时那暧昧粉红的气氛,遭人误会也不奇怪吧。
纪队长见她低眉顺眼的不说话,细长睫毛还挂着清透的水珠,鼻头洪亮,唇瓣嫣红湿润,赌气似的咬住下唇。
“我单身,没女朋友。”
男人慢条斯理的解释,“你今天见到的是我们政委的女儿,她对我有没有心思我不好说,但我对她绝对是纯洁的战友情,别无二心。”
江淼不咸不淡的“哦”了声,外表假装不在意,只是那闪烁的小眼神胡乱飘散,拼命掩饰心头的狂喜。
她悄咪咪的瞄他一眼,又心慌的移开视线,漫不经心的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
纪队长勾唇笑,“那你为什么生气?”
小姑娘脸红红的反驳,“我哪有!”
男人也不计较她的口是心非,抬手理了理她稍显凌乱的发,灵活的转换话题,“还跑步吗?”
江淼想了想,摇头。
“那我送你回寝室?”
小人低低的“嗯”了声,小步跟在男人身后,在他瞧不见的地方,一蹦一跳的像只欢快的兔子,心情好的不一般。
仿佛从无底深渊一秒跃上软绵的云端,每一步都弥漫着不真实的错觉。
回去的路上,两人默契的保持沉默。
呼吸一粗一柔,脚步一轻一重,月光下的高低不一的两个人影时不时重叠,完美的融为一体。
他腿长走得快,她偶尔加快步子追上,闷头撞上他的背,男人无奈的笑,圈紧小人的手腕将人拉到身边,有时忘了撒手,就这么牵着走了几十米。
江淼低头盯着男人宽厚的大掌发呆,视线延伸,粗壮的小臂隐隐发力,流畅的线条瞬间绷紧,隆起结实的硬块。
见人儿魂不守舍的,男人问她,“怎么?”
小姑娘也不说话,轻轻晃了下被他拽紧的小爪,抬头看他,双眸明澈灵动。
“抱歉。”
纪队长慌忙松手,尬到头皮发麻。
情不自禁这词,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越沉默越是尴尬,男人察觉到了,只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
“下午请假回家了?”
“嗯。”江淼眸光暗下去,轻轻点头,“我爸回来了。”
他面色沉静,语调平和,像个知心大哥哥,“有时间多陪陪父母,他们这个年纪,比我们更需要陪伴。”
小人听到这,忽地停下步子,纪炎低头看她,眼神不解。
她侧过身,同他面对面站直,抬眸看他,水灵灵的眸底散着奇异的微光,徐徐流淌,她咬了咬唇,结结巴巴的开口:“我妈....她逼我相亲了...”
男人的心空了一秒,他看着那双充满期待跟忐忑的眸子,唇角下抿,笑容苦涩,“也挺好。”
江淼不死心的追问,“你想我去吗?”
纪队长避开她过于炙热的眼神,笑言:“我说不想,你就不去了?”
小姑娘心气一落,有些失望,“这是态度问题,但你不端正。”
男人深黑的目光盯着她,沉默不语,她耐心的等了好一会儿,明白是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谁知刚一转身,男人从身后拽住她的手腕。
“江淼。”
他声线很低,一字一音符,沉重的敲进她的心底。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现在想后悔的话,还可以喊停。”
她慢慢回身,抬头直视男人的眼睛,明明矮他那么多,但气势上却丝毫不逊于他。
“你知道一个男人的冷静,可以毁掉一个人的心吗?”
纪队长被她严肃的摸样逗乐了,他说:“我不够冷静,因为,我更想听到你否认的回答。”
“我不会。”
江淼字正腔圆的给出答案,“我生而软弱,但学不会后悔。”
纪炎抿唇笑,世界都明亮了。
“走吧,送你回去。”
后来的路程,两人一路闲聊过去,当然大多时间都是江淼说的眉飞色舞,男人在一旁轻声附和,时不时护着不看路的小人,恐她跌倒。
于是乎,一个1米8几的糙汉子,短短几天时间,已熟练掌握“带女儿”的专业窍门,一哄一个准。
到了她宿舍楼下,小姑娘恋恋不舍的看着他,那含情脉脉的小眼神,只差拽着他的手撒娇了。
“晚上能发微信吗?”
“可以,但不能熬夜。”
“嗯。”
小人闷闷不乐的回身,倏地又转回来,暗淡无光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纪炎,我小时候每次考第一名,外公都会满足我一个愿望。三天后的长跑比赛,如果我挤进前三,你要代替外公,带我去游乐园玩。”
纪队长一听“游乐园”三个字就头发晕,他一人高马大的男人拧着个娇软小姑娘去游乐园转悠,咋一看还真有几分亲密父女档的架势,这他妈算什么事啊?
男人摸摸头,暗戳戳的思索该如何拒绝,结果那个“我....”字刚刚出口。
小人脸一垮,委屈巴巴,“你要拒绝我?”
男人长叹了声,他着实抵不过那极具穿透力的眼神攻势,遥想当年喵喵还在他身边时,总会用这双水光粼粼的眼睛轻松击垮他的心底防线。
“行吧。”某人一秒妥协。
江淼咧开唇笑得特别欢,想这一晚还真是丰富多彩,又哭又闹又笑,整的像个神经儿童后遗症,心情也跟过山车一样,一浪高过一浪。
她抬头看着男人英气逼人的脸,微微失神。
人跟人之间的磁场真的很神奇,有些人出现,是拉着你一同成长,例如茉莉;而有些人的出现,却能让你对自己有全新的认知。
她,江淼,过去的23年都像是活在已经设定好的象牙塔里,不悲不喜不静不动,谈不上多无聊,但的确,少了些许期盼跟乐趣。
但在遇上他后,她才发觉,原来她的人生不只是简单乏味的1.2.3,还会有无数未知的....+N。
这让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小姑娘眼眶发热,胸腔内震动有声,人不自觉的朝他靠近,男人没动,直到她径直停在他跟前。
她小小声,“你闭眼。”
纪队一头雾水,“嗯?”
她唇角隐着笑,有耐心的重复一遍,声线轻飘飘的,“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小人想干嘛,斟酌几秒,到底还是遂了她的意,听话的闭眼。
江淼不断深呼吸,心跳声强势撞上咽喉那一瞬,她鼓足勇气踮起脚,原计划是飞速在他嘴唇上小啄一下就跑。
谁知踮着脚才勉强够着他下巴,男人敏锐的察觉到灼热气息的靠近,条件反射的睁开眼。
于是乎,小姑娘羞答答嘟起小嘴的景致一览无余。
江淼一脸错愕的眨巴眼。
男人面色僵白不敢动。
僵持几秒后,囧到快要钻地缝的小姑娘索性脖子一横,死就死吧,不管了。
“吧唧”一声,声响清脆。
还不等男人细细回味,小人以百米冲刺速度跑向宿舍楼道,也不知是不是连滚带爬闹出大动静,总之她一消失在楼道,一至六楼的声控灯骤然全亮。
纪炎呆愣的看着楼道穿梭的小黑影,指尖缓缓滑到落了吻的下颚处,回想着那温热软绵的触感。
他低眸一笑,笑得几分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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