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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夢百年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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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第一风流才子31(好事多磨、秦淮绝响)

  话说祝枝山替那伯虎连跑了三家府地,一双腿快要跑断,一双嘴皮快要说破,一根舌头也快要嚼烂,花了快半个月,好不容易将这三家府第、四位佳人的婚事定了。
  咦!不是唐寅不是早就将那条件开好,将来生的儿子可以过继给这三家,应让不是都现成婚姻了吗,怎的还要花上半个月?
  原来这祝允明贪财之念不改,在唐寅这铁公鸡身上弄不好太多好处,因此主意就打到了女方家里,尽是出一些在婚嫁之时枝微末节题目,然後自己再贡献出机巧之答案。这种作法,令这些从未嫁过女儿的女方尊长,个个都认为这祝枝山祝解元多长几岁,果然做事老成,设想周到,纷纷答应在迎亲之日,会准备丰厚媒仪,好好谢谢他。
  唐寅明知这是祝枝山在玩把戏,但是只要亲事说得成,况且又是女方府第心甘情愿,也就随著这位同乡好友藉著自己的喜事敛财。
  好不容易三家亲事说定,那九空尼姑也还了俗,送到苏州与祝解元的夫人做伴,接下来突然蹦出来马相国府的婚事,更是轻而易举。这祝解元才到了那相国府,这马文彬早就倒履相迎,两人相让至正厅坐下,下人奉上香茗後,还没等祝解元开金口,那马文彬就拿出一张长长清单,言明这是要陪嫁的妆奁。
  接著又神神秘秘的推过一张字条儿,说是准备给祝枝山的媒仪,枝山一见那数字“白银一千两”,手都抖了起来。别家经过枝山那三寸不烂之舌的好说歹说,从那最有钱的罗府才不过才揩油到四百两,其余的也不过是三百两、二百两。而到了马相国府,还没开讲,就有千两进账,这可真是太好赚了吧!
  接著马文彬又挨近了祝枝山,獐头鼠目、贼头贼脑的向他嚼耳根,要他回去向唐寅说情,这以後就是一家人了,请皇家密探唐解元高抬贵手,放了自己一马,以後一定乖乖的改过自新。
  祝枝山也是晓事之人,虽然不清楚啥是皇家密探,但也相信这古灵精怪的唐伯虎,必然曾对这不肖公子哥儿做了些古怪手脚,才会让他像龟孙子般乖巧,於是随即含含混混的说,日後都是自己人了,怎会再分彼此,於是两人一阵嘻嘻哈哈敷衍,也就讲成了这椿婚事。
  完成了五椿说媒工作,外加尼姑还俗代理婚事一起,祝枝山心情十分轻松,趁著伯虎还在无头苍蝇般,到处寻访美女,於是就开始在金陵一带游山玩水起来,每日游罢一处归来,与伯虎在寓所会合时,问到伯虎整日一无所获,不免嘲笑伯虎算是强弩之末,怎的越发没劲了。
  可说也奇怪,过了半个月时光,走在路上看不到美女不说,连胯下的处女风向鸡,像是患了鸡瘟还是禽流感[ 注四] ,总是软趴趴的没半点动。看伯虎这寻美是越找越没劲,只当他是犯了破处之职业倦怠症头[ 注一] ,或许对黄花处子少了胃口、没了反应,於是便邀那伯虎往那南京城外,去游一游那秦淮风月。
  其实要说是倦怠症倒也有是有可能,连连收了南京第一、二、三、四、五名的黄花闺女大美人,那寻常面目女子又怎么上得了眼?至於胯下的问题,倒是因为原本的原阳空虚,因为连收六位优质处女元阴练化元阳後,早已七八分满,因此对於处女之感应之力越发减弱,此时仅会对元阴极丰沛处女,才有可能令其自动感应抬头。
  话说金陵城外秦淮河畔,有明一代、盛极一时有“六朝金粉”之称。绿窗朱户、夹岸而居。入夜灯船蜿蜒似火龙,素称“秦淮灯船,天下第一”。这一带有吃有玩有看头,是古往今来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喜欢的地方。
  伯虎见这半月中一事无成,也是无奈,原本因先前有邵元节道长之警告,执行任务期间,不敢去花街柳巷碰那秦楼楚馆的莺莺燕燕,原本不想去,但是枝山强调到那秦淮河畔,去领略那桨声灯影、缅怀六朝金粉,也是一椿雅事,於是便同意与这毫情趣的祝阿胡子,同游那秦淮河。
  这天黄昏时分,伯虎便和枝山来到秦淮河泮;这两位苏州才子,对这秦淮风月倒都是初次领略,雇了一只“七舨子”,在夕阳西斜、皎月东升之际上了船,在河面汤起舟来。於是桨声价价,领略那晃荡著六朝金粉、桃红史迹之滋味。
  这秦淮河里的船,比那杭州西湖的船好,也比扬州瘦西湖的船也好。这几处的船若非笨重,就吗是简陋局促;都不如秦淮河泛舟般引起游客之兴致情韵。
  这秦淮河船舟约可分大小两种:大船舱口宽广,可容二三十人。里面陈设字画及光洁红木家具,桌上嵌著白玉石面。窗格雕镂颇细,使人起柔腻之感。窗格里糊著精美剪纸,里面透出灯光时也颇悦人目。许多美艳妓女在其中鼓琴、吹箫,载歌载舞。
  那小船就是所谓“七舨子”。规模虽不及大船,但那浅蓝栏杆,舱室空敞,也足系人情思。最为出色处却在它前舱,上有弧形顶,两边支著几只栏杆。放著两三张藤躺椅。躺卧其上,可以谈天,可以望远,可以顾盼两岸的河房。大船上自然也备有躺椅,便在小船上更觉清隽罢了。
  舱前的顶下,一律悬著灯彩;各船舟上灯之多少、明暗,彩色流苏之精粗、艳晦则不一。然而好歹总是还你一只灯彩。这灯彩实在最能钩人。夜幕低垂之时,大小船上都点起灯火。自那花灯下映出那黄黄光晕,照出一片朦胧烟霭,在黯黯水波中,又勾起缕缕明漪。眩晕著灯光,纵横著画舫,悠扬著的笛韵,夹著那吱吱的胡琴声,终於认识绿如茵陈酒之秦淮水了。
  在这薄霭、微漪之间,听那悠然间歇双桨入水之声,谁能不被引入自身遐思,伯虎触思生情,模模糊糊的忆起数月前,在杨州瘦西湖畔那一段走马花丛、夜夜追欢,当时是那么狂放不羁的风流解元郎,风尘女子个个争著投怀送抱,人多之时还要抽号码排队。如今却是为了这元阴八卦计策,被逼得先去做那偷香窃玉之淫贼,然後要找人提亲当那守本份的乖女婿,日後又得要守著娇妻艳妾做新好男人,啊!真是人生无常啊。
  秦淮河上有许多歌妓以歌为业,是否卖身则看客人而定,乘著七舨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舱前的光亮眩人眼目的灯下,自然是纤毫毕见的引诱著客人们。
  乐工等躲在舱里。每船歌妓大约二人;天色一黑就在大中桥外往来不息兜生意。
  无论行著的船,泊著的船,都要来兜揽的。船上伙计不时跨到客船中,拿著摊开的歌折塞向客人要求点个几出,伯虎和祝山倒也应应景的点了一两首,只是觉得唱得普通,随意给了些赏钱。
  没多久船汤至大中桥,这大桥儿共有三座桥拱,都很宽阔,俨然是三座大门儿;让行於桥下的舟船相形很小,桥砖完好无缺,工程极为坚美。宏阔桥上两旁,排比著木壁房子,髹漆得富丽堂皇,中间有街路,在此之时灯火通明繁华无比。
  船家见伯虎两人点了些歌,以为这两位客人爱听歌,便建议过去大中桥,到前方两三艘饮茶画舫,那儿的姑娘才真正唱得好,她们唱些大曲之类。每日午後、晚上各有一回。祝山特别爱热闹,拍手说好就去那儿。
  越近那儿四面歌声更为诱人,令人憧憬著贴耳之妙音。过了大中桥,便到了灯月交辉,笙歌彻夜的秦淮河;这才是秦淮河的真面目哩。
  船家将七舨子泊近左近最大一艘半靠著岸豪华画舫,这船舱分三层,中层为贵客听歌之处,下层为一般游客听歌处,而最上一层乃歌妓演唱之处。远远见到上层坐著一位妓女;在灯火明亮下自远处就可看出身形极美,上身桃红色袄衫,下身著淡蓝色长裙。远远的听到这妓女口里唱著青衫的调子,而隐在一边有琴师手拉著胡琴配乐儿。她唱得响亮而圆转,一曲之後,余音还袅袅的在人耳际,令人倾听而向往。两人没有想到居然能在此地领略到如此之清歌!
  更未想到之事,是伯虎胯下之处女风向鸡,居然会在这秦淮风月间,遥遥指向前方之画舫,那风向鸡随著七舨子的水波荡漾,如同指北针一般,固执的指向画舫顶层,居然在上面有绝佳处子?看来得要好好探访一番。在夜色掩护之中,祝大爷倒没注意一旁小唐的不雅,只顾著用那对近视眼,想尽办法要看清楚画舫中的歌妓。於是伯虎先将风向鸡运功收好,然後吩咐船家将七舨子泊近那画舫。
  那歌妓一曲唱罢,旁边有人送上茶来,坐在一旁歇会儿,又见到有两位伙计将一旁几儿移至船舱中央,上面安排了一张瑶琴,想必下面一个节目就是抚琴了。
  茶舫里的客人谈心的谈心,说笑的说笑。
  卖小吃的高声喊叫著卖,整个附近听起来都是人声。正在热闹哄哄时节,只见到那歌妓又站起身来。今夜令伯虎吃惊之事若实不少,这歌妓的模样怎的如此面善啊,那一举手、一投足竟是如此的亲切熟悉,这可不是久违了四、五个月那粉妆院李传红姑娘吗?
  就在这时候,那慢了一步的船家这才说出:“前面那是秦淮河上最大之风月画舫,唱曲儿的是从扬州怡红院请来的李传红姑娘,不仅曲儿唱得好,弹琴也好听哩。”
  伯虎不禁想起那段在杨州教坊司密训期间,由李传红姑娘传授美容、美姿,以及化装技巧、歌舞身段。当时与那邻家女孩、阳光少女似的传红姑娘相处,真是令人怀念的美好时光,没想到忽忽然数月之後,又在秦淮河畔相遇,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呵。
  且慢!难道先前处女风向鸡所指的,竟是这清倌人的传红姑娘吗?
  正在伯虎胡思乱想的当儿,画舫中突然寂静无声,传红姑娘又开始了献艺,只见传红美貌如昔,然而面容却比之前所见更为冰冷,登上垫高平台,端端正正坐下,调了一调弦,就弹起来了。初时不过轻挑漫剔,声响悠柔,如何面清风。
  一段以后,散泛相错,其声清脆,如水击河岸,两段以后,吟揉渐多,有如江上轻波。所弹琴声虽是中规中矩、甚为悦耳,然而在伯虎耳中可听出那隐隐然凄苦苍凉之情。看到她眼前的样子,想起离开教坊司时,与她那堂姐袖红姑娘的一番对话,这一对身世坎苛的苦情花,令伯虎心中百味杂陈、颇有感慨。
  於是伯虎交待随行的书童唐庆取过包袱,从其中取出了一管玉箫,也不试音,就倚在舱前彩灯下明亮处,在柔润琮琮瑶琴中插入了的玉箫之嘹亮[ 注二].只听到琴声稍稍一颤,在画舫顶层的传红姑娘,一面抚琴一面张望搜寻那箫音来源,终於在一条七舨子的舱前,见到这白巾白衣的唐解元。
  一时间那传红面上的冰雪全融、双颊浮上少许桃红,那表情有惊、有喜、有嗔,两人在他乡遇故知的又惊又喜是不用说了,又怎会嗔呢?原来这传红姑娘自从与伯虎在扬州瘦西湖同游唱合之後,身价大涨,特别是在江南伯虎名气最旺之地盘。年初之时就由秦淮河的几家妓院,合聘至此献艺,早在此间二个多月,若是伯虎关心风月,早就应该来找她,怎的到现在才出现?
  唉!真是女孩儿心,海底针,没见到唐寅时,也不会想那么多,然而一见到他那俊俏的人儿,整个心里冒出一堆杂七杂八有的没的,像什么不知道伯虎最近身体可好啊?是否仍然受到宁王威胁啊?他有没有想起自己啊?最近又睡过什么名妓啊?
  这传红姑娘可是不知道伯虎身负元阴八卦任务,只当他仍是乐浪花街、眼花宿柳、佯装花疑的风流状,怎知道如今唐寅已改行为破处专家兼情圣呢。
  传红心里想著这些,琴声居然出现杂音,所幸伯虎如泣如诉之箫音,夹缝中与琴音绰注相应,补过杂音後,并引领著琴音。粗听之下若弹琴鸣箫,各自为调,细听则如鸾凤合鸣,此唱彼和,问来答往。
  伯虎二个月来,兢兢业业的,都在追求各名门闺女,不断的吟颂诗经之首的“关关睢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今因为好一阵子找不到合适之采取元阴元红对象,对於窈窕淑女,早已是“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因此在呜呜咽咽箫音之中,不免有所寄情。
  传红自那箫音之中,听出伯虎那追寻佳偶之意,因为不清楚伯虎身负八卦重任,只当是他在自怨自叹情归何处,因此琴音中,吟揉渐少、杂以批拂、磊磊落落,下指甚重,意思是要他男子汉大丈夫、振作起精神,天涯何处无芳草,接著琴音间以曼衍,愈转愈清,其调愈逸,而那箫音也随之越是幽扬,彷佛接受那琴韵,共同携手前行一般。
  那画舫里里外外之游客、船家、伙记,何曾听过如此琴箫合鸣之天籁,伯虎与传红,又在这秦淮风月造出一曲绝响,众人只觉得耳目俱无,觉得自己身体飘飘荡荡,如随长风、浮沉於云霞之间。久之又久,心身俱忘,如梦如醉。於恍惚杳冥之中,琴箫俱停,四周只剩河水轻拍船侧咕噜之声。
  一阵沉静之後,在七舨子上的祝枝山先回过神,吆喝一声“好耶”,众人才惊醒过来,一时掌声雷动,叫好不已。附近几条七舨子靠了过来,说客人要给赏钱,伯虎自侍斯文本待拒绝,一旁的祝大胡子本是见钱眼开,一听有钱还管它斯不斯文,向船家借了顶斗笠,翻了个面就来个大发利市,一时间叮叮当当,小费落袋声不绝於耳[ 注三] ,听在那祝大爷耳中,可要比琴箫合鸣还要中听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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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第一风流才子32(旧爱未了、新欢又来)
  
  这一曲结束之後,只见画舫上层如春花绽放的传红姑娘,向著一旁的伙记吩咐了些什么,没多久就从画舫那儿传来大声吆喝:“那舟儿上可是吴门才子,新科解元唐寅唐大爷,我家姑娘有请上来说话!”
  这么一声,可又让四周听众大声哗然、议论纷纷,原来与传红姑娘琴箫合璧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江南第一才子唐伯虎,这一夜来此可真是千载难逢,能够亲临盛会。
  枝山顺手将斗笠中的赏金取出做船资,然後与伯虎笑吟吟的登上了画舫,被请上了中层雅座,两位解元与那些达官贵人见礼之後,便坐下来聆听传红姑娘今夜最後一曲献唱。此时那秦淮河的夜正长哩!
  没多久那凄厉胡琴声咿咿呀呀又再响起,传红姑娘也展起圆润、尖脆歌喉,此时那歌声中似乎生出许许多多欢欣鼓舞活泼生气,比起先前琴箫合鸣之绝响,这胡琴之音令人感到生涩而粗率、有那抑扬不齐,杂沓之感。
  伯虎情不自禁的又取出玉箫,顺著传红歌曲吹了起来,那调子令人生出少年不拘之感觉,这吹著、唱著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忆起去年秋高气爽之际,两人共游扬州瘦西湖畔,那般青春年少之情怀,正让坐得近的众人同享那快意之感。那隔开些儿听著的,多了层想象与渴慕做美,更觉得有些滋味。
  那箫音随那歌声一阵之後,不搭旮的琴师也知趣罢手了,单令那伯虎箫音伴著传红姑娘甜美歌声,走完绕梁三日之余音。一曲已罢,又是在沉寂之後满堂采,雅座贵客们纷纷满意的重金打赏,此时祝枝山少了顶斗笠,倒不好意思再替伯虎收赏了。
  上边伙计也传下话来,传红姑娘今夜要与唐解元叙旧,不陪客清谈。众位佳宾也挺识趣的,知道名妓可是需要名士来捧的,更何况传红姑娘叙旧对象是名噪一时的风月“淫圣”唐伯虎,自然得要闪开让贤,很清楚知道今夜文戏至此已完全结束,至於下半夜在河畔妓馆,是否仍有炮声隆隆的武戏,则视个人钱包而定。
  传红结束停当,叫伙计传话鸨母说与唐解元夜游秦淮河,便招了条华丽七舨子,与唐祝两人登上舟去,伯虎初在河上行舟之时,所见那秦淮之水碧阴阴的,看似厚而不腻,想那或许乃六朝金粉所凝,那漾漾的柔波是这样的恬静、委婉,如同当时低沉之心境。此时与传红姑娘再度相遇行舟河上,则如同眼前之灯火通明,发出水阔天空之想,淡淡的水光,像梦似幻;河面偶然闪烁之光芒,蜿蜒曲折,闪闪不息,令人发出一面又一面之憧憬。
  传红姑娘因为急著要离开众人与唐寅在一块儿,竟也没问跟著唐寅的大胡子是谁,登上七舨子舟儿汤出之後,才与二人重新见礼,知道这阿胡子竟然也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祝解元,当场就说出许多恭维的官面话,有如许美人称赞自己的文才,只乐得祝阿胡子笑呵呵的,对传红姑娘很是有好感。
  三人坐在舱前,因那隆起顶棚,彷佛昂著首向前走著似的,飘飘然如御风而行,看著那些自在湾泊舟船,里边走马灯般的人物,便像是下界一般,迢迢行远了,又像雾里看花,尽是朦朦胧胧。
  先前祝枝山发现伯虎与传红这位娇俏美姑娘居然是旧识,而传红在献艺之後随即拉著他们单独聚会,祝阿胡子除了上上下下一直打量著传红姑娘之外,就不断对著伯虎施眼色;从开始时那种“嘿,居然认识秦淮风月的名妓,快给我介绍介绍。”,到後来的“如果有什么好事儿,可别漏了我一份呦。”
  结果在这叶轻舟上,传红姑娘尽是对著伯虎诉说著许多别後离情,由於两人尚无肌肤之亲,因此言语动作间,全部都是那普遍级,令一旁的祝阿胡子听了心里十分的温馨,感动得开始打瞌睡。
  传红姑娘见有外人在,也不敢提到袖红姐姐之事,微风吹漾与水波摇拂之间,只是捡著家常话,对伯虎嘘寒问暖,同时问清楚伯虎在南京的寓所,以及一再邀约伯虎到她驻唱之妓馆作客。
  韶光易逝、良辰苦短,当七舨子汤回那画舫附近时,那伙计及粉妆院的鸨母已在等著这位宝贝红妓摇钱树的传红姑娘,准备接她回去歇息了。
  看著传红姑娘袅袅婷婷的随著众人离开了视线,伯虎不禁深深一叹,这美丽的妙龄女子,何以会肩负著清刷父亲冤屈,如此沉重的心灵负担却落在她娇弱的身上。
  不知情的祝解元,在一旁插嘴道,看得出这位姑娘对小唐你用情至深,只可惜身处风尘。伯虎不想泄露机密,也未对枝山说些什么,只有耸耸肩,落漠的步离这秦淮风月。此时他的心境,竟像秦淮河水,尽是这样冷冷地绿著。任你人影的憧憧,歌声的扰扰,总像隔著一层薄薄的绿纱面幂似的,尽是这样静静、冷冷的绿著。
  拜别了李传红,唐祝一行人趁著夜色往返回南京城寓所走著,此时河里仍是闹热极了;船大半泊著,小半在水上穿梭似的来往。然而伯虎彷佛是看惯此地光景似的,往回走时,大约只是一个无可无不可。这无可无不可,无论是升的沉的,总之,都再也激不起兴致了。
  走在向南京城的路上,只见那月娘晚妆才罢,盈盈上了柳梢头。在伯虎的眼中,那月儿也似瘦削了两三分。先前与传红同在那七舨子上时,伯虎曾偷偷的放出了处女风向鸡,结果那风向鸡著是长著翅膀的话,铁定直接飞到传红姑娘的怀里。没错!传红姑娘果然是位元阴丰沛的处女,但是自己怎么能对她出得了手呢?
  虽然先前她的堂姐李袖红姑娘曾经与自己密谈,希望要伯虎收了传红,条件是以後传红生子要过继给李家,这一点对於伯虎而言,应是没有问题。
  然而对传红姑娘而言,替她赎身的先决条件,是要能为自己的夫亲及伯父洗清冤屈,虽然目前进行的元阴八卦计策,目的就是要扳倒宁王,间接的也可算是替李传红父亲平反铺路,然而最後是否能够成功平反,这还是未定之天,若是以这个计策的说法,就取了传红姑娘的元红,若是将来仍然未能替李父平反,恐怕她会遗憾终身。
  伯虎自己没有姐妹,而传红姑娘的出现,自己对她就如同妹子一般的关爱,一点都不愿让她受到委屈,就算是将来要收她为妾室,也情愿是斗倒宁王之後,完成她为父平反的心愿之後再来。
  前方面对著彷佛一汪水似的深蓝天色,照著几户人家,路旁有三、两株的垂杨,月儿照射下在地面生出淡淡影子,柔细的枝条浴著月光,就像一支支美人的臂膊,交互的缠著,挽著;又像是月儿披著的长发。而月儿不时从臂弯交叉处偷偷窥视著,大有小姑娘怕羞的样子。几只村狗似乎感觉到有不速之客经过,汪汪吠著。
  一面走著,心中仍挂念著那李传红姑娘,突然感到大腿前有树枝挡著,咦,柳树怎的长得那么低,拿手去拨还拨不开呢,低头在月色之下一看,那有什么树枝,竟然是处女风向鸡指著身体右斜後方,以致行走之间感觉有东西挡著呢。
  呸!大爷我正在黯然神伤、为情憔悴,你这不解事以下半身思考的玩意儿在这捣什么蛋,还不下去休息?
  咦!不对啊,此时离传红很远了,这风向鸡应该是遇到新目标了,赶紧回头一看,原来是一户农家,在犬吠不再时,蒙胧中只见房门前有一道白影缓缓步入门中,当门一关上,胯下风向鸡像泄了气的皮球,又垂了下去。
  真是太神奇了,居然在一夜之间处女风向鸡扬起两次,只是这一户农家中,到底会有如何绝色?可惜是夜间无法看清,也不好去问,只能暗暗记下这个地点,等明日再过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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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第一风流才子33(涓滴之恩、涌泉以报)
  
  唐寅先前对那六位美人,都是费尽了心机假扮女人才得到手,可是第七位佳人却算是他在无意中遇到,这头姻缘或许比较起来,比前几个又有不同,原来这第七位美人姓蒋,芳名叫月琴,乃是一位小家碧玉,自幼聪明,出落得美丽绝伦。
  门第虽不甚高,身世却很清白,历代下来都是耕读传家,她与父兄也是过著半耕半读的生活,那一夜,伯虎从秦淮河回到南京城时,经过她家时引起狗狗的狂吠,月琴到院子里安抚狗狗时,竟让伯虎的处女风向鸡给感应到了。
  从秦淮夜游回来的第二天,接近午时伯虎顺著前一天的印象,走回到那几家村舍,但望城西南伶仃独步行去,乱岩合沓,空翠爽肌,一路上寂无人行。遥望平野、穿花漫步,在丛花乱树之中,隐隐看到小里落。入村之後,但见舍宇无多,皆为农舍茅屋,然而意境甚为修雅。北向之一家,门前皆植杨柳,竹篱内桃杏尤繁,间种以修竹;野鸟鸣叫其中,其後有园半亩,细草铺毡,杨花糁径;有草舍三楹,花木四合其所。里面养了只狗狗,见到生人来,上前吠了几声,见那生人无恶意,自己也吠得无趣,就不叫了。
  伯虎认出这就是昨夜经过那户人家之庭园,不敢冒然遽入。回顾对面,有一巨石光洁平滑,於是据其而坐以少憩一番。
  正在篱外休息中,却让唐寅在瞥见了,门前篱落内有位绝色女子,提了只水桶过来灌溉园蔬的,只见到她眉长而弯、眼如银杏、脸颊丰润、口辅双涡、唇红齿白、鬓鬟娟媚,於艳丽之中,另有一股英俊之气,虽是荆钗粗布,表面未妆,仍颇有绰约之态,肤色则因日晒较多,较寻常女子健美。
  伯虎先是偷偷放出那处女风向鸡;赫!怎的那位公子爷居然偷拔了根好大的萝卜,藏在裤里还藏不住呢!伯虎心想:没的说,这位美女元阴果然丰沛。大萝卜还是先收好了。
  伯虎见到她庭院清幽,一半儿花,一半儿菜,於是假意在花儿那一边赏花吟诗,藉以提起美人注意,美人则是有意无意抬起头来,随意看他一眼。那女子见伯虎少年美质,也似有眷顾之意,毫不闪躲。伯虎只做看玩篱边桃花,步来步去,卖弄著许多风流态度。伯虎贪看自不必说,一个时辰间,四目相视倒有半个时辰。
  俄儿闻墙内有女子,长呼“琴儿”。这娇俏女郎於是应声而入。
  过了一会儿,有位牧童骑在水牛背上缓缓步来,那童子在路上跳下牛背,将牛系在路边树枝上,像是要进入那家之中,伯虎忙止住他道:“这位小哥儿请留步,有句话相问,这户人家姓谁,里面住的姐姐芳名为何?”
  牧童道:“这儿是蒋老丈家,蒋家姐姐小字月琴。”
  伯虎问:“这蒋家姐姐可曾许配人家,堂上还有何人?”
  牧童道:“蒋家姐姐没听说许配过人,她家里现下只有她妈妈,蒋老丈及她哥哥现正在田里忙,我就是过来要替他们送中饭的。”
  伯虎取出一吊钱道:“多谢小哥赐知,一吊钱给你买糖吃。小生乃新科举人唐伯虎,千万劳小哥在姐姐面前,说唐举人多多致意。”
  牧童见了孔方兄,一把收了一溜烟就跑了进去,在门上用力敲了敲,只见那俏女郎开门,牧童兴高采烈道:“蒋姐姐,今日真个好运道,方才门外一位呆头呆脑姓柯的举人在那里张望,见著我时,问起姐姐姓名,以及是否许配人家,问完又给我一吊钱买糖哩。”
  原来这牧童本没有什么见识,怎知道何谓新科举人,只道是姓“柯”的举人,倒让蒋月琴误会伯虎姓柯了。那蒋月琴一听伯虎向牧童问起自己,面儿一红,向篱笆外瞄了一眼道:“说轻些,看那人还在篱外,若是恼了他可就收回你的钱。”
  牧童一听伸了伸舌头,那月琴交待他一些物事後,便放他出去牧牛送饭了。
  如今一篱之隔却变成了咫尺鸿沟,让像唐寅就是无法无缘无故的跨过去。从此一心只放在蒋月琴的身上,连日来这篱外探头望脑,做出些风流喉急之状,时常两下相见,偶尔听他兴起吟上一首诗,也十分风雅好听,看那俊俏呆呆之状,也很有趣。而这月琴也有些失魂落魄的,心里掉那少年书生不下,然而见著那书生穿著颇体面,只感到与自己是齐大非偶,也不敢妄自与他说话,只是眉来眼去彼此有意。连续著二天皆是如此。
  到了第三天,伯虎又来到蒋家门外,怎知在这春日里的风和日丽,一路走来时留了些汗,来到蒋家已是口乾舌燥,再加上盯著篱内娇美俏丽的蒋月琴,也放出一些若有若无的勾引眼神,这伯虎被这外热加内火双重煎熬,人都快要冒烟烧起来了。实在是不得已,只得向篱内的佳人讨点凉水来喝,以解身体之热;一方面也心存侥幸,若是能够趁机来个顺水推舟,向这位俏姑娘讨点淫水来,那才是浇息欲火之良方。
  “请问里面的小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伯虎走近围篱低处,露了个头肩在那儿搭讪。
  正在浇水耘草的蒋月琴听到了,心里想著,在这篱外呆呆站了三日看著自己的俊俏书生,终於对自己开金口了,真是难得啊,原先以为他太过害羞,不敢与女子说话哩。心里有些暗暗欢喜,但是总还要得弄清楚,以免表错情,於是转过头来说道,一副俏皮模样微笑的指著自己胸口道:“公子在叫我?”
  伯虎看著她娇俏微笑的模样,心都酥了一半,心里想道,只要她笑著应答我,事情就好办多了,於是急急接口道:“正是、正是,小生一早从南京城行来,到了这口儿喝极,想要与你家讨碗凉水喝,请小娘子行个方便则个。”
  “好哇,一碗水有啥问题。”於是纤腰一扭,转进房里,不一会儿就捧著碗凉水出来,到了竹篱边,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直接就递给了伯虎。
  伯虎欣喜的双手捧著这水儿,先感受一番这碗上留有月琴姑娘手上余温,然後对著碗深深吸一口气,吸进些碗儿边留有月琴香汗转成之幽香,然後慢慢饮入一口,这平常之凉水,经过美人捧来,此时竟如同琼浆玉液一般,甘凉沁心脾,整个脸上的表情,由原先因乾渴纠结起来像包子一般,全部舒展开来。
  站在一旁等著收碗的月琴姑娘,见他那表情神色由痛苦转变为喜悦、安详,也是十分入神,心里暗自欢喜自己小小一点心意,可以解人之困厄,脸上表情由原先之同情,转为欣慰。
  伯虎见这月琴似乎不急著回去干活儿,就在眼前等著自己手上的碗儿,於是也就装做喝东西十分斯文状,故意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趁著美人就在面前,一双贼眼自碗边偷瞄著月琴娇媚的人儿。
  她的脸儿因常在户外农作,露出肌肤呈淡蜂蜜色,然而肌肤天生丽质,虽经风吹日晒,仍是极为细腻,娇艳的五官表情十分诚朴,没有城中女子之造作。一头秀发盘起叉著一支木雕之钗儿,鬓角上还留著因农作留出滴滴香汗,虽是粗布衣裙,却是十分整洁,同时毫不保留的现出她美好的身段,真美啊!
  月琴见这文弱书生,不仅长像比女人还俊美,怎的动作比姑娘家还斯文,然而到底在乡下地方,不常见到这般读书人,心中倒也有些好奇,不要说伯虎在看她,她也倒是大剌剌的,毫无忌讳讳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眼前的俏伯虎,反正是借人一碗水喝,正在等人还碗,闲著也是闲著,光明正大的看看有啥关系。
  不过只是这样看来看去,似乎有些闷,於是月琴就好奇问道:“听公子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不知你来此有何贵干啊?”
  伯虎一面小口慢喝,心里正在琢磨著,该用些什么言语引起话头,这位知趣的俏姑娘就先问起话来,於是放下了口边的碗儿,做出一副自认最为潇洒的模样,清了清喉咙,慢条斯理的答道:“小生来自姑苏,敝姓……”
  “啊你是苏州人,小牛儿前是告诉我说你姓柯,还是位举人哩,说到那吴门才子,不知您识不识得唐伯虎、祝枝山这两位呀?”
  没想到这蒋月琴是为心直口快之人,话匣子一打开如同连珠炮一般,话讲得是又快又清脆,咬字十分清楚,伯虎一句话没说完,她就已经接过去了。
  伯虎一听,怎的曾几何时自个儿的姓都换了?回想一下自称新科举人,显然那牧童不晓事,将新科变成姓柯了,那也无妨,现在当面再解释一番就没问题啦,於是回道:“小生自然识得这唐伯虎、祝枝山……”唐寅正待思量,要如何介绍眼前在下、敝人、我,就是那鼎鼎大名的江南第一才子,新科解元、四绝居士,用以取得最好印象,以骄人妻妾。没想到这蒋月琴哇啦哇啦的又切了进来道:“我听爹爹说啊,这唐祝二人,许多人称他们是斯文败类,不思长进以求取功名,一位贪花好色,一位嗜财如命,真是可惜了一身的好文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呀呀呀,好厉害啊,这伯虎还没说上几句,这蒋月琴已捯了一箩匡,而且将伯虎的口儿都堵住了,才喝进去的一小口水,居然将他给呛到了,乾咳了几声才止住,於是一股心思打了好几转,连忙将自己就是唐伯虎的话给收进去,换了个说法道:“小娘子说的极是,说到这两位文人无行之事,小生真是羞於启齿,讲多了会呛到,不谈也罢,小生姓柯,单名仁,正在南京依亲读书,为了每日锻练身体,便出城来走走,这几日走到此处,只觉得地灵人杰,风光极佳,便多驻足一番。”
  这些话说起来也看似合情合理,这“柯仁”也就是“客人”的谐音,只是每日一驻足就一个多时辰,未免也太久了吧?而且地灵人杰、风光极佳,怎的看都是指著眼前的蒋月琴姑娘,只是月琴性情率直,倒也没有怀疑伯虎一番捣鬼的话,於是就被唬哢过去了。
  一碗水也能喝上一柱香的时间,也算是破了伯虎喝水之纪录,依依不舍的将碗还了回去,同时嘴里文诌诌道:“感谢小娘子盛情解我枯渴,人称受人涓滴,当涌泉以报,小生日後必有重报。”
  月琴听他吊文的书呆样,不禁嫣然一笑道:“不过一碗凉水,不必挂在心上。”
  说完取回那只碗,转身回去继续在园中干活了。
  她可知道,伯虎这番话可是有深意的,他嘴里所谓涌泉以报,就是打开下身那条水管,哗啦哗啦的像涌泉般灌入她的花房,这才真的能够一解自身之渴望,因此怎能不时时放在心上呢?
  伯虎眼见今日能与蒋月琴说上些话,已较前两日大有进展,只是看起来蒋家一家人对自己及祝枝山都有误解,若是此时放出真名来,不但成不了事,反而要误事,看起来得要改辕换辙,另行使用计策才行。於是在篱外又往里面贪看了一番,便高声向蒋月琴道别,月琴则是抬头绽开灿烂的微笑,向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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